“父亲,女儿有一事不解,还请父亲为女儿解惑。”林福儿看看在场这些好似站在高处俯视着她的诸葛家众人,缓缓说道。
林福儿腰杆挺直,说话时,看着诸葛永晟,那样子,仿佛并不是需要晚辈,而是同一水平线、甚至更高层次的存在。
因为这些,诸葛永晟刚刚有些平息的怒气又升了起来。
就不该听老二的,找诸葛家的人回来,该死的,他能有如今的地位,虽说也有自己多年来的经营与努力,可这身份到底是从别人手上盗来的。
那人已死,毫无查证,却留下个遗孤。
诸葛永晟越看林福儿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妻女都说林福儿是乡野丫头,可实际上,这诸葛府合府上下,唯有眼前的林福儿一人,是待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所拥有的,都是从诸葛家窃来的而已。
找林福儿回来,让林福儿为他的升迁再出一把力,诸葛永昌谋划的没错,可每次见到林福儿,诸葛永晟总会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候,家中日子穷苦,他离家为自己谋前程,听说朝廷在招兵,便打算去碰碰运气,沿途结识了几个人,几人奔着一个目的地,便索性搭伴一起走。
人多声势壮,连当地人的提醒都不顾,硬要从山里借道儿。
结果进了山,当真遇到山里的山匪,一个照面的工夫,他们便被杀了两个,当时他都快被吓死了,关键时候,冲来一个过道的侠士,舞着大刀,与山匪打在一处。
无奈山匪太多,那侠士难敌。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冰冷的刀尖迎面砍过来的时候,他觉着自己会死,关键时候,那侠士踢来一把刀,挡掉了那把剑。
紧接着,那侠士飞掠而来,提起他,两人便拔腿往山下跑。
不知跑了多久,后头并无山匪追赶,他慢慢的放了心,却发现,身边的侠士脚步越来越踉跄,直到侠士倒地,他才发现,那侠士的后腰上,被人刺了个对穿,流了好多血。
他这才想起,刚才侠士分神救他时,被人从背后得了手,他身上的伤,是为了救他才落下的。
当时,他吓坏了,着急忙慌的想救侠士,可他不是大夫也没有疗伤药,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关键时候,侠士半瞌着眼睛,气息微弱的说,他包裹中有疗伤药。
一听这话,他立马找药,想着给侠士上药,想着救人。
慌乱中,抖开包裹,一把抓起疗伤药时,也看到了一封文书,他虽是乡野之人,但给人做学徒时也曾识得几个字,粗略的看过文书才知道,救他之人名唤诸葛永晟,是朝廷命官,而这文书便是上任的凭证。
看到这东西,他瞬间愣住,忘了给救命恩人递疗伤药。
心绪瞬息间转了无数个弯儿,他这趟出门,是奔着前程去的,既然打算从军,便了解了一些参军的事儿,也听说了一些朝廷上的任命,听说有手里的文书与印信,便能证实身份,顺利接任。
倘若他拿了那东西,那他便是诸葛永晟,便是朝廷的官。
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便狠下心,没有将疗伤药给救命恩人,他知道,该当场杀了那侠士,以绝后患,可他长那么大,没杀过人,根本没那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