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艳,谁才是侯府的女主人。
竟是遍寻不着,我在操练兵法与打各种遭遇战中消磨自己,只有沉浸在厮杀中我才能忘了她,忘了自己。却在回到大帐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骗自己,我怎么能丢得下她呢。西北的小打小闹安宁了些,皇上命我东进,带了兵马去东北布防。上天垂见,让白涛在龙城找到了她,又让我在青龙山中遇见了她。这个女人,真是令我又爱又恨,恨起来恨不得撕成碎片,爱起来只想将那些碎片缝掇齐整。我把她扔到了后军,让卓青看着,卓青既熟悉她的性子,便不会再她再有机会走脱。
我带着疲惫回到帐中,看到她呆呆地坐地榻前,强忍着捏碎她的想法卸甲梳洗,她竟是连一点服侍的意思都没有。我终于忍不住,捏了她的肩责问她。如果不是昨日带人去走陷马坑前看到她担心的眼神,现在我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却说,她以为我喜欢迟艳,她不想与人分享,我与她没有夫妻之实,所以她走于我无损。哈,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迟艳,又是瞎了眼才看不见我喜欢她。夫妻之实?有夫妻之实她便不能随意离开我了吗?我被怒火冲昏了头,强要了她,她的甜美让我欲罢不能,却没发现她早就昏了过去。我泄了之后才发现她昏了,我又悔又怕,想起在七渡的那晚,怎么叫都叫她不醒的样子。
她醒了,居然没有愤怒,没有哭泣,只是依在我身边问我七渡那夜是不是我。我又惊又喜,原来那夜她也是有感觉的,至少她曾想到那可能是我。我悔恨地请求她原谅我,又想起她很怕痛的,刚才我丝毫没有顾及她,只怕下面都要破了,于是问她痛不痛,她却抚上我胸口的伤痕反问我痛不痛?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哪怕是我的母亲和父亲,在父亲心目中,男儿行军打仗,受伤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可拿来说的?在母亲看来,我是辛家嫡子,坚强是必须要有的品质,伤又如何呢?幼年时母亲也不是常伴在旁,带我的乳母和随侍的丫环自是怕我受伤的,但她们怕的是我受伤后的责罚吧。她如此温柔地抚摸我的伤痕,真切的关心只让我心里明白一件事,她心里是有我的!我怕自己有泪流出,唯有痛吻她,求她留下,不要再离开我。我终于听到了她的承诺,她是我心中温暖的阳光,我不想离开她。
在龙城的日子,是我这二十二年来最幸福的日子了吧,每天都有期盼,每天都能与她厮守,就是一个正常家庭的夫与妻的厮守。她和紫依一起准备饭菜,她亲自为我洗衣,她站在家门口等我操练归来。军师似有怪我少了些许铁面与威严,她却驳斥了一堆死人才无情的话来,让军师无语,让我开怀。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那日,我详问了那猎户与小野同行的原故,知道他们是为了看一个温泉晚归才发现了北狄人的埋伏,他说小野说可以将那泉围了池子泡温泉。想来小野是喜欢泡温泉的,于是那几日我便找人到山上找着了那口温泉砌了池子。龙城不能和京城和南郡比,加之小野随我住在军营,这清洁之事倒是有些麻烦,有此一泉,我带她来便方便一些吧。
本想帮她守着外面,让她好好泡着的,最后守不住的却是我。不知怎么的,见了小冶,我常会破功,就象吃了药似的,只想与她无休止地缠绵。不过她身子弱,我只有苦忍。现在,美人在怀,春光绮旎,让我怎忍得住。她回吻我了,她娇嫩的双臂环上我的颈,花瓣似的唇覆了上来,有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让我颤抖。我又失控了,好在,这回没有伤到她,她白晳的脸上浮了红晕,有说不出的娇媚,她的呻吟她满足的叹息都让我冲动。只是,她的情绪忽又有些低落。
她终于跟我讲心里话了,她介意迟艳的存在了,她说爱就只能爱一个人,她不想与人分享。这些,我都知道。只要她提出来的,我一定做到,会给她一个承诺。她的想法我都愿意达成。就象她,想去草原上看花。
战事
细心地系好铠甲上的带子,又踮起脚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牧冶站在院门口目送辛追去校场。自从那日在泉边说出了自己心内所想,辛追做了承诺后,她对他越来越依恋,而他对她的眷恋更是明显。只是近日,他又忙了许多。虽然辛追从来不说军中之事,但看起来形势有点紧张了。
五月末的一天,辛追忽然对她说:“准备一下,我们出去几日。”牧冶询问,他笑说:“你不是想去草原么?”
出发时看上去人有点多,除了牧冶主仆、卓青惊墨,辛追还带了十几个士兵,一位偏将。牧冶觉得有些不寻常,却什么也没问。
一行人西出龙城,走到与相城交接处又折向北,傍晚时分走到一个小镇,卓青前去张罗了住处,辛追对牧冶道,今日在此住一晚,明日便住到草原上去了。
次日牧冶醒时辛追不在身侧,和紫依下了楼去,只有卓青、惊墨及辛追的二个亲兵在桌边等她们,那偏将并十来个士兵都不见了,辛追也是不见人影。卓青见她找寻,便说“主子一早便与王将军出去了,已走了一个多时辰,可能快要回来了吧。”
牧冶坐下来吃饭,却有点心不在焉,几次被粥烫了嘴。片刻之后,门口出现了辛追的身影,牧冶才放下心来,只是王将军和那些士兵却是不见了。
小镇出去不出五里,本就稀少的田地便被草坡所代替。这两个月来,牧冶已学会了骑马,虽还不敢纵情奔驰,但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是十分兴奋,忍不住要小跑起来。这样奔出几十里,渐渐地便没了人家。草原上草高过膝,到处是星星点点的野花。草原上有几个澄彻的小湖,还有一些水洼,映着蓝天碧草,显得十分纯净。有小群的牛羊围在边上饮水。偶尔会有不知名的鸟儿掠过。
有风吹来,掀起牧冶的纱衣,宽大的袖幅迎风起舞,让骑在马上的牧冶有飘飘欲飞的感觉,正想让马跑得更快一点,横刺里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掠了过去。牧冶吓了一跳,正想转头,辛追那熟悉的味道传来,她安心地往后一靠,依在他的胸前,听他在耳边说道:“别跑太快,小心过界。”牧冶这才想起,这儿好象是边境了。
“离边界很近了么?是北狄?”
“还有十多里地,你看远处的界桩。这儿,不仅仅是跟北狄接壤,还有西夷,是三国交界处。”
上到草坡顶,可以看到,远远地,平整的草原上横亘过一条河流,在蓝天下闪闪发亮。辛追指着河说:“这河也是界河,今日我们便宿在河边,如何?”牧冶点头。一行七人走马到河边卸下了行囊,二个亲兵及卓青惊墨迅速地支起了几顶帐篷,紫依和牧冶将毯子等物安置好,又看着卓青他们支起了一个架子,吊上了一口锅。沿河有树林,还有不少灌木,林外却是草坡。紫依跟着卓青他们拣柴禾去了,牧冶想跟着却被拒绝了,只好坐在帐篷前草坡上将先前采的野花慢慢地编成花环。紫依回来,几人便生火做饭。
草丛中时而闪过兔子的身影,惹得牧冶和紫依都叫了起来。辛追索性取下带着的弓箭,拿了点干粮,带着卓青打猎去了,留下惊墨和一个亲兵守着牧冶和紫依。
日影偏西,辛追三人满载而归。牧冶清点了一下,有十来只兔子,四五只大雁,二只狐狸,竟然还有一只獐子。辛追笑对牧冶道:“这两只狐狸,剥了皮留着给你冬日里做件狐裘。”惊墨却是盯上了那只獐子:“这草原上有这个?”卓青道:“可能是东边的山上下来的。”辛追听此略沉吟了下,便吩咐众人收拾猎物。众人齐动手,很快便收拾停当,卓青削尖了几根木棍,将兔子和大雁穿了起来。紫依早将火生好了,牧冶也穿了一只兔子放到火上去烤,这才发现,天色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紫依竟随身带着调料,牧冶心想,她要是在现代,倒真是一个很好的厨师,十分敬业呢。牧冶手里的那只兔子最后是由辛追烤熟的,她泄气地发现,这里每个人的手艺都比她好,而辛追烤的东西也很好吃,牧冶边撕着一只辛追递给她的兔腿边奇怪地问:“辛追,你怎么也会这个?”辛追笑道:“你以为我是象你这样的小姐,一直有人伺候吗?我七岁开始出门学艺,十二岁下山历练,那也都是靠自己的。”
天黑得彻底,火光在夜色中犹为明亮。众人吃完饭,紫依卓青将那只獐子割成一块块的,抹上盐挂在火堆上熏着。牧冶偶一抬头看到,草原已被星空笼罩,清冷的空气中,一颗颗星星硕大无比,仿佛伸手可摘。她忽然想到,到云阳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星星呢,而在晨江,就是在逸阳山顶也看不到如此灿烂的星空。
惊墨忽道:“夫人,讲点故事吧。那个诛仙,你还没讲结局。”诛仙的结局,牧冶却是有点模糊了,她想想说道:“不如给你讲讲银河的传说吧。”
“你是说牛郎织女啊?这个谁不知道。”
“不是的,天上星星那么多,每颗星都有它的名字,代表不同的神祗。在云阳以外有一片大陆,它们的星座传说跟我们就不一样啊。”
她于是就讲了希腊神话,那些奥林匹斯山下的众神的传说。而众人对奥德赛的故事更感兴趣,牧冶心想奥德赛是个战士,也是个英雄,这在于他们恐怕更易引起共鸣吧。惊墨听完,不由说:“夫人怎么知道那么多故事。云阳之外的大陆又在哪里呢?”
“在海之外啊。我们南郡再往东就是大海了,传说大海的另一边是有和云阳一样的大陆的,只是有不同的国家。至于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先生讲过了。”牧冶发现滕毅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挡箭牌,凡事只要说滕毅教的,他们对滕毅的敬畏就更深一分,却从来不会怀疑。
众人散去后,牧冶却有些睡不着。辛追见她不想睡,揽了她上了坡顶,两人依偎着坐在毡垫上,牧冶仰头望着璀璨星河,心里有些想念同一片星空下她那遥不可及的家。辛追抱过她,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小野,想什么呢?”
“银河,牛郎织女。”
“想它干吗?没有人能把我们变成牛郎织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能有多远?有时候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本来就隔了千里万里。”
“南郡与京城的距离能有多远?”
“假如隔的是条银河呢?时空的距离。”
“为什么这么说?你在担心什么?有我在呢。我要你在我身边,什么地方也挡不住我。银汉迢迢尚有雀桥可渡,若我要见你,就是干银河之水也使得。”
牧冶一声叹息,却靠得他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