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沙皇的亲生儿子,是那个法国女人跟列夫结婚时带来的小孩,菲舍是她的姓氏。不是俄裔、跟列夫没有血缘关系,托马斯并没有继承权。如果不是列夫意外受伤住院,高层不会接受这个外人的指挥。托马斯将妹妹带在身边,强调她的正统继承人身份,加上父亲的嘱托,才勉强获得了组织中的发言权。
托马斯·菲舍面临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诉讼、争吵不休互相指责的帮派成员、以及意大利黑帮的仇杀。从回到芝加哥的第一天起,他每天的睡眠不足四小时。
薇拉被托马斯接走后,伊利亚连续几天都没能见到她,突然被夺走宝物的心情难以言表,他像只流浪的野兽一样在科莱昂大厦附近徘徊,企图在窗户里瞧瞧天使的影子。
可连这么点卑微的愿望也难以实现,那栋公寓的价格是市价四倍,保卫措施很严格,复活节枪击事件发生后,帮派一直在对人员进行过滤,没受到召唤,伊利亚没理由进入大厦找她。
得到又失去的爱情令他痛苦万分,伊利亚失去了冷酷的伪装。若是永远当一只黑暗生物,就这样走向终结也就罢了,可已经适应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见过那一丝美丽的星芒后,他再也不能忍受暗无天日的生活。
薇拉,薇拉,薇拉……
一遍又一遍念着星星的名字,孤独的野兽在寂寞中发狂。
????????
凌晨两点,薇拉第五次伸手去摸空荡荡的旁边,最终忍受不了,偷偷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通过走廊来到客厅。借着朦胧的月光,她垫起脚尖,从小吧台上摸了一瓶伏特加,手口并用拔出木塞,倒出一杯酒液。伏特加透明无色,虽然入口刚猛,喝完却闻不出酒味,不怕被人发现。
捧着杯子,薇拉将小嘴巴凑了上去,电灯啪的一声点亮了。
托马斯站在开关旁,静静地看着她。
“我坐在客厅想事情,没有开灯。”他说。
光着脚的女孩儿像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手足无措地看着哥哥。
“怎么想起喝这个?”托马斯走过来,抽出她手里的杯子放回去。
薇拉低着头说:“我睡不着,做噩梦。”
托马斯想起安全屋里桌上的半瓶伏特加,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卧室。
“害怕的话可以来找我,不要借助酒精催眠,会上瘾的。”他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换上银灰色的睡衣,躺坐在她身旁。
他开了一盏小夜灯。
洗去发蜡的棕色头发柔顺地垂在额角,修长白皙的脖颈从睡衣领口伸出。摘掉眼镜后,托马斯显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清秀相貌,与白天时的精英印象截然不同。微弱的光芒映出他温和的轮廓,显得那么温馨。艾琳·菲舍的美貌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两个孩子。
依偎在哥哥身边,薇拉感到一丝慰藉。他向来这么可靠,让人安心。
“爸爸说我应该像头狮子一样勇敢,狮子不能因为害怕半夜跑去别人床上。”
托马斯拍拍她的背,对妹妹的坚强感到骄傲。那天晚上死了六个人,成年的宾客也会为此做噩梦。
“亲爱的,你是头小狮子,但还没长大。而我是你哥哥,你永远都可以依赖我。”
薇拉蠕动着靠近,把头枕在他腿上,“汤米,你为什么不回家?以前假期时还回来陪我,可自从去了纽约,你连信都写得很少。”
托马斯不知如何回答她。
列夫对这个养子尽到了养育责任,在妻子去世后,依然送他去上贵族学校、支付他的大学学费,申请法学院时,列夫还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名流为他写推荐信。托马斯对自己的养子身份很清楚,他念耶鲁,学法律,故意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就是不想让列夫感到为难。
“薇拉,你是爸爸的正统继承人,而我是个没有继承权的王子,成年后必须离开国王的领地,否则会让臣民不知该效忠于谁。”
“可我需要你!”
“我知道,亲爱的。”托马斯为她塞好被角,抚摸她的头发。
“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无论在天涯海角,只要你召唤,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
女孩儿把脸埋在哥哥柔软的睡衣里,丝绸料子包裹着他结实的躯体,薇拉感受到了他钢铁般的意志。她安然闭上眼睛。
“汤米,我爱你。”
沉默了一会儿,托马斯回答:“我也爱你。”
????????
无论局势多么混乱,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经过几天折腾布置,兄妹俩在科莱昂大厦定居下来。薇拉要求继续去上芭蕾舞课,并且点名要她以前的司机伊利亚接送。托马斯没有拒绝妹妹,毕竟遭遇家变,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这点要求不算过分。
伊利亚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召唤。
换了身衣服,他拘谨不安地来到科莱昂大厦第十一层。托马斯说要找他谈谈。
这里的公寓和那些鸽子笼般的廉价出租屋完全不是一种类型,一层只有一户,站在整面玻璃的落地窗前可以俯视中央公园,层距跟别墅一样高,几乎是寸尺寸金。
托马斯将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示意伊利亚收下。
“这是你的报酬。”他点燃了一支清淡型的薄荷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薇拉很信任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