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自小把我当男儿养育。他说,李家女儿要比男子更明爽,不可踏着女人的尸体争名夺利。从前,太子殿下造了不少杀孽。我为他积福积德,他杀一人,我救一人,他现在不喜沾染血腥了……”李琢石的目光像是穿过了深深庭院,落在那座明黄宫殿。
二十静静地听着。她正是看中了李琢石心存善意,才想凭借她的力量逃走。不过,李琢石这么放走她,会不会受到太子的指责。
二十指了指李琢石。
李琢石说:“我对他还有用处,他不敢杀我。”
那用处没了呢?二十想问,又不知如何表达。
李琢石拿出一套自己的旧衣,“你的衣裙不方便走动,这是我从前的裤装。你换上了,从侧门走。”
她提笔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向西而行,有一条白墙巷道,巷道外有一幢红墙灰瓦的小屋,那是我娘以前住的,太子不知道的。这把钥匙你拿着,先到那里暂避一段时间。”
然后,她又拿出两张纸,“我为你准备了新身份,你是李氏染坊五小姐遣散的丫鬟,这是你约满的卖身契。另一张是你的出城公文。”
二十小心翼翼地收下,顺便记住两张纸的区别。
李琢石又递过来一袋银两,“拿着,赶紧换衣服吧。”
李琢石假装发脾气,赶走了院外的黑衣人。
黑衣人再瞧不起李琢石,她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他们不得不听令。
侧门而出,二十向李琢石行一大礼,转身跑走,纤细的背影如风般轻盈。
李琢石笑了:“保重。”
——
小屋无人居住,门上的那把锁铺满了灰尘。门锁锈迹斑斑,钥匙插进去,要大力才能转动。转到一半,被锁孔的锈迹卡住了。
二十越来越着急,左手的锁头陷进了她的掌心,她使出了全身的劲,“咔嚓”一声,终于拧松了铁锈。她回身往来时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进去关上了门。
落下门闩。
这里距离太子的别院不远,从路程来说十分危险。一般而言,逃离是向外而走。比腿脚功夫,她比不上那些黑衣人,所以她应该是躲,而不是跑。留在京城,反而能暂避一段时日。
院子像是被人洗劫过。
树枝乱七八糟横在地上,掉在地上的晾晒长杆早已被枯叶掩盖。
她到水井处看了一下。井水虽然铺了落叶,但底下的水是清澈的。
房子荒废了许久。她手上一扶,门扇上就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指印,指腹沾满了灰尘。
屋里比院子更乱,椅子、桌子东倒西歪,值钱的东西早被洗劫而空,剩下的是连小偷也不要的。
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一张孤苦伶仃的凳子,一个掉了半扇门板的木柜,一张前后上翘的硬床板。
二十拉了椅子坐,刚坐下去就发现,这椅子有一只腿快要断了。她就坐到了床板中间。重量压上去,前后两边翘得更加高。
房子虽然旧,但也比风餐露宿好太多了。
二十关紧了门,安静坐着。
住处是有了,吃的暂时没有。她不敢出外,接下来怕是要饿肚子了。早知把早膳的几个包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