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觉下马牵行,“姑娘家人俱在此地?”
容离颔首,把马上的缰绳交到了他手上,小心疏远,连手指头都未碰着,“应当是,旁人口中的容家老爷,便是我爹,只是他似乎出了镇,带人去化乌山找我了,若是寻不着,也不知他会不会回镇上。”
“寻不着,定是会回的。”子觉拿了缰绳,似看不见这两匹马上的滚滚鬼气,“既然姑娘已寻到家人,那便在此别过。”
他好似没有半点想与容离结识的意思,仿佛未做过用指腹抹人手心的事。
容离抱着黑猫,蓦地回头,讷讷道:“可我尚不知他们在哪一家客栈落脚,况且我方才被鬼物缠上,小师父你又说此处百鬼出没,我……”
“那贫僧便同姑娘一道,待姑娘见着家人,再别过也不迟。”子觉道。
他面上神情淡淡,叫人看不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容离勾起嘴角,极淡地笑了一下,“多谢这位小师父。”
子觉颔首,转身朝远处坐着掰菜叶的妇人走去,双掌合十,躬身道:“敢问诸位口中的容家老爷住在何处?”
那几个妇人齐齐抬头,原被打断了谈话略微不悦,可一看到这和尚的长相,登时挑剔不来了。
这和尚确实长得好,只是眉目染了不少凡俗之气,看起来近妖近鬼,不像山上成日只知念经诵佛的和尚。
一妇人抬手朝远处一指,“往那儿走,那家客栈门前拉了一长串的红灯笼,一看便知。”
子觉倾身道谢,朝容离走去,抬手道:“姑娘请。”
容离颔首,听见怀里的黑猫说:“这和尚委实古怪。”
镇上的石板是新铺过的,相接处略微下沉,积了些从别处泼出来的水。
容离病恹恹走着,身子骨弱如春柳,面色越是苍白,越是显得眉目浓彩重墨,将稠艳诠释得淋漓尽致。她怀中还抱着只不见动的黑猫,黑猫那双碧眼转也不转,一人一猫俱不像这尘间活物。
不少人朝她看去,原从远处跑来的孩童,硬生生止了脚步,好奇地抬头看她。
容离低头笑了笑,身上哪还有半分诡谲,只单薄得叫人心疼。
子觉便跟在她的身后,明目张胆地盯起了她,眼里带着探究。
容离哪会不知这和尚在打量她,她出现得本就古怪,袖袋里且还搁着画祟,幸而这和尚未看出华夙的真身,否则她定糊弄不得。
沿着长街往前,一抬头果真瞧见了一串红灯笼,那客栈的门大敞着,里边的黑木桌椅全是崭新的,看似是新开张,倒也适合这两位夫人,客栈若是太旧,她们怕是住不惯。
门外未停有容府的马车,想来是叫人拉到后院去了。
容离踏了进去,回头朝子觉看了一眼。
子觉将马拴在了门外,淡声道:“姑娘莫怕,既已应允,贫僧便不会不辞而别。”
容离弯了眸子,“多谢。”
子觉拴了马,双眼微不可察的一抬,朝楼上看了一眼。
这眸光太过隐晦,但叫容离瞧见了。
容离抱着猫的手不自觉地捻了捻,将猫毛搓了一下。
“手,安分些。”华夙陡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