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微微张着嘴,像是受了蛊诱,目光低垂着,就连气息也放得格外轻,如被扼住脖颈。
华夙捏着她的下颌,倾身而近,银黑两色的发丝被风一刮便招呼到了她的耳畔。
鬼物的手向来冰凉,容离只觉得寒意循着她的下颌潜入,转瞬游走全身,占尽奇经八脉,渗进了骨头里。
华夙在靠近,如先前渡气时那般,唇悬在她的嘴上,隔了不到半尺,近到气息混淆。
容离依旧垂着眼眼帘,眼睫浓密到近乎将那漆黑的眸子都遮住了,她气息幽微,心快要从胸口下蹦出,一时忘了门外还站着蒙芫派来的下人。
屋外那几人未听见回应,又叩门道:“姑娘,姑娘可是歇下了?”
容离仍是没有应声,不说话还好,这若是说起话,气息不就招呼到华夙嘴边了。
神魂好似在行路的马车上颠簸流离,眼前如有云雾缭绕,险些两眼昏花。
她往后晃了一下身子,差点倒了下去,那擒在她下颌的两指随即一松,转而朝她的肩头捏去。
华夙捏着她的肩,硬是把她掰了过来。她神色淡淡,“站稳了。”
容离便一动不动站着,耳鸣目眩的感觉一阵一阵的来,如汪洋大海翻天而起,要将她淹没。
华夙见她站稳,松开她的肩头,食指又碰上了她的唇角,“别磨蹭。”
嗓音这么冷淡,却不像不耐烦。
容离双眼里似有潋滟水光,索性又把嘴张得更开了些,绯色的舌尖乖顺地抵着牙。
华夙也张了嘴,缓缓吸了一口气。
那一瞬,一股寒凉之气从容离的心头涌上,顺着喉咙直往上窜,一缕黑烟从中涌出。
华夙将那黑烟吞了个正着,咽下后神色如常地收回了手,“屋外的人还在。”
“来了。”容离扬了声,省得外边那两人又要喊门。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又朝华夙睨去一眼,只见这鬼物身披的黑袍似乎缺了一角,发辫还散乱成这般,也不知遇了什么事。
屋外的人听见大姑娘应声,于是道:“姑娘,子时已到,那镇西亭还去不去?”
“去的。”容离应了一声,转而又压低了声音问起华夙:“你方才去了哪儿?”
华夙一拂黑袍,那袍子登时恢复如初,连丁点撕裂的痕迹都见不着了。她抬起手,手腕微转,登时身上鬼气四溢,凝成了一双长臂,替她将披在身后的头发编了起来。
编好的发辫一垂,隆隆鬼气又归入她体内,她道:“找那和尚去了。”
容离愣了一瞬,本还想说话,却被华夙按了一下肩,不由得收了声。
“且先应付门外的人,我再同你细说。”华夙淡声道。
容离朝屋门走去,打开门轻声道:“要去的,三夫人歇下了?”
屋外的是一个婢女和一个小厮,那小厮神色不变,婢女却眸光闪躲,讷讷道:“应当歇下了。”
容离打量起这婢女的模样,确实是伺候过蒙芫的,她记性好,即便未见过这婢女几次,也记得她的长相。
婢女被打量得有点慌张,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一看就是瞒不住事的,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容离先是半个身探出了门,朝外边张望了一眼,才低声道:“你们来时未被旁人瞧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