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站在屋子里,身上衣裳还是红白分明的,满头乌发几近垂地,一双眼被鲜血染红。她哪敢看华夙,动也不敢动,自上回在竹院里被撕扯得魂灵生疼后,她便对这鬼心有余悸。
窗上还映着空青的背影,那丫头站得端端正正的,还真一动不动守起了门。
容离压低了声音,“那道士是我收买的,为的就是借旁人之手大动干戈的把竹院里那个瓷罐挖出来,二娘莫怕。”
朱氏怎会不怕,一个华夙都已够吓人了,现下小白花一样的容离还跟变了个人一般。她本以为那道士挖出瓷罐是误打误撞,不料,却是计划之中。
容离变了太多,虽还是柔柔弱弱,可这脾性……已不像从前那样委曲求全了。
朱氏哑口无言,身上鬼气萦绕着,就连泛白的面色也变得黑沉沉。
容离又道:“我起先不知将你禁锢在竹院的,是一个瓷罐,先前我去了一趟化乌山,在秋寿庙上找到了一些书册,在书里看见了这样的养鬼术。”
“你去了化乌山……”朱氏终于开口。
“不错,我特地去了一趟秋寿庙,二娘应当还记得秋寿庙的。”容离慢声道。
朱氏怎会不记得,若非上山祭奠,她也不会跌下马车,更不会因小产而死,这一切的源头,可不就是因蒙芫在秋寿庙上求了一签么。
她思及秋寿庙,周身鬼气变得愈发浓重,隆隆黑烟旋身而起,近乎要将她一身白裳也给染黑。
华夙静默不言,见状皱起了眉,叩着桌淡声道:“收敛一些。”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的,好似一汪泉涌,劈头盖脸地砸向朱氏,哗啦一声浇灭了她心中愤懑。
朱氏蓦地回神,身侧黑压压的鬼气顿时消减了许多,只胸膛起伏地喘起粗气。
“我料想二娘不会忘记这秋寿庙。”容离从袖袋里摸出画祟,捏着把玩,“二娘先前碰不得蒙芫,乃是因她身上带了从秋寿庙来的辟邪之物,我回府后悄悄进了她的房门,从她枕下和柜里摸出了几枚一模一样的红符。”
朱氏双眼微瞪,“区区红符,有如此之力?”
“自然是因折这符的和尚非同寻常。”容离不紧不慢道。
“你取走了,那我……”朱氏气息骤急,额上青筋暴起,眼里杀意骤显。
这模样何其可怖,若非容离这期间已见过不少鬼,且还有画祟傍身,定会被吓着。
容离慢条斯理道:“二娘且听我说完。”
朱氏哪还能冷静得下来,虽已身死,可满腔愤恨似还将她的肺腑烧得滚烫,她被困竹院,数年来日日夜夜俱想将蒙芫拆吃入腹。
她被养鬼之术困了那么久,如今怨愤填心、怫郁满怀,极其容易被蒙蔽心志。
那张牙舞爪的鬼气又从她身上冒出,一双眼越发通红,原本漆黑的瞳仁变得如红月一般。
容离细眉微皱,将画祟握紧了,身子略微往后一仰,企图避开这近乎拂至她面前的鬼气。
华夙冷声道:“你若不收敛些,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尽失鬼气。”
她话音冰冷,不耐烦般叩起了桌案来,敲得桌子笃笃作响,乱若心跳。
朱氏本就只差上些许就会被炼作供他人差遣的厉鬼,如今知晓大仇可报,心志顿被蒙蔽,饶是再怎么怕这大鬼,这一时之间也忘了怕。
容离仰着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