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夙的发辫很长,这一靠近,发里缕缕银白越发分明。
容离心绪纷乱,气息骤急,也不知怎的,眸光被那红唇给占尽了,面前的明明是了无生息的鬼物,可这张嘴翕动着的时候,却好似能给人无尽生机。
思及刚见面时,华夙吮了她指头的那一幕,她悄悄咽了一下,既慌又急。
软趴趴的黑猫还伏在她怀里,双眼紧紧闭着,乖巧得不得了。
“怎么救?”容离躺在床上,退也退不得,只得更加费劲地陷进床褥里,“要替我……将病气吹走么?”可吹就吹,为了靠这么近,像是要给她渡气一般。
华夙把她脸侧的发拨开,手指头凉飕飕,像是刚从冰窟里拿出来。她眉一扬,眼底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自然是要吹走,不吹走还要给你留着?”
容离哪敢动呢,就这么躺着,眼睫扑棱棱的,跟蝴蝶一样,格外脆弱听话,和在旁人面前时,分明是两个模样。
华夙把她的额发也一并拨开了,冰凉的手掌贴在了她的额头。
那一瞬,容离好似被泼灭的火,周身烦闷都被震住了,唇微微张着,险些舒服到喟叹出声。她不由得搂紧了怀里的猫,忘了这小奶猫可受不得这力道。
华夙倾身,垂在身前的发辫曳在床褥上,蜿蜒出一道旖旎的弧线。
容离微敛双目,看也不敢看她,好似这辈子的精明算计都耗尽了。她心思一动,不知怎的,竟鼓起劲捏住了华夙的发辫尾梢。
黑白杂糅,好似墨汁打翻在了羊奶里。
这发梢是软的,不像其主那么凌厉疏离。
华夙当真吹了一口气,清淡的白兰香落在了容离的耳畔,轻飘飘的,比之软羽更甚,搔得她耳廓发痒。这一口气不想寻常鬼气那般腐朽潮湿,想来……
吐气如兰便是如此。
在受了这一口气后,容离周身果真轻盈了不少,身上疲乏也被吹去了,头虽还有些沉,但也不甚昏懵,十指也使得上一些力气了。
容离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吹走了?”
“吹走了。”华夙却未直起身,单臂撑在了床沿。
“病气都能像这般吹走?”容离又问。
“自然不是。”华夙把自个的发梢从容离的手里抽了回来,眼里没有半分不悦,甚至还将发丝往手指上缠了一圈,眸光黯沉沉的,神情寡淡,“只是你在化乌山时沾了尸气,身子本就弱,经不起折腾,我吹走的,是沾在你身上的尸气。”
容离似懂非懂,过了这般久,隐约已能分得清鬼气和尸气。
“那叫子觉的和尚特地来此镇一趟,不知要做什么,看来这镇也有诡秘。”华夙松了发尾,两指捻了捻指腹。
容离躺着缓缓喘气,“怎么,你要去找他?”
华夙颔首:“迟些我再借你那猫的躯壳出去看看,今夜等我回来再去镇西亭。”
“我不想去的,也不一定要见那和尚。”容离眼一弯,语调轻轻,像是在算计人。
华夙皱眉,早知道这丫头心思细密,总归不会真的把自己往虎口里送,“你有何打算?”
“我不去,但有人会去。”容离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