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放在从前,大约为讨女孩子欢心也就顺势说一句“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但现在反而什么都不能说。越是打算认真的,越是谨慎。他能给她什么,他同她在一起又会给她带来什么,他必须有万全的考虑和对策。
南舟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说不出来。
“傻瓜……你再想想?”
但这个问题没容她想下去,门被人敲开了。陆尉文带着护士进来查房,江誉白站起了身又安慰了两句,说先去办点事回头再来看她,然后离开了医院。
出了病房,江誉白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冷下去。车停在了茂丰路上的一间小洋楼前。听差的认得江誉白,恭敬道:“四少。”
“程燕琳呢?”
听差的一怔,往常见他总是面带几分笑意,没想到他语气这样冷,还直呼程燕琳的名字。
“燕小姐在书房,正有客人。”江誉白点了下头,错身直奔了程燕琳的书房,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里面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看来人面色不善,又是直闯进来,寻思着怕是一段男女官司。他们互看了一眼,转而恭敬地对程燕琳道:“程小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有什么进展,我们再电话通知您。”
程燕琳像没看到江誉白一样,笑着道:“那,那件事就拜托两位了。”然后微笑着目送那两个人出去。等到门关上了,她才从书桌上的烟盒子里抽了一根烟出来,自顾自地点着了。“稀客哪,多少年了,四少头一回登我的门。”然后她噗嗤一笑。
“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来了。”
程燕琳走近了几步,往他脸上吐了口白烟,笑着问他:“是不是想我了?”
江誉白眉头拧紧了,“燕姨,真该叫你姐姐瞧瞧你这副发春的样子。”
程燕琳终于有了怒容,她讨厌他这样轻看他。“是你到处发情吧!跟个女人勾勾搭搭不够,送钱送礼物不够,还弄个破船!”
江誉白笑了,“所以,船真是你烧的?”
“是,是我烧的。瞧着不顺眼,叫什么不好,江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勾搭到一块儿?她也配同你放在一起!”
江誉白冷笑,“那燕姨配吗?”人走近她两步,手抬起来,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庞。
她沉醉在他的抚摸中。他的手却一点一点滑倒她脖子上,然后用力一掐。她被掐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去掰他的手。她想,他是恨她的,这样恨。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她最后反而不挣扎了,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深情地望着他,享受着这种濒死的快感。在快要失氧晕厥的瞬间,江誉白松开了手。空气一下涌了进来,程燕琳猛地咳嗽几声,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程燕琳,别忘了人都是有软肋的。如果打算不理会晏阳的死活了,你尽管作妖。劝你别再碰南小姐,离她远点儿,否则……有胆子你就试试,看看你姐姐要是知道晏阳的身世后,她会怎样待你?”然后他拿了帕子擦了手,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程燕琳站不稳,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目光里尽是疯狂的恨意,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拿程晏阳来威胁自己?
她当初酒后与他同床,无意中泄露了弟弟的身世,那也是她心底最伤恸之处。晏阳根本不是程家的骨肉,是她母亲耐不住寂寞偷偷和一个戏子相好怀下的。程燕琳发现后,为了保住她在程家的地位,弄了毒酒让她母亲自裁。她也答应过母亲,只要她死了,她就好好把晏阳抚养成人。
待到第二日酒醒后,她追悔莫及,怎么能把这么隐秘的事情说出去!但旁敲侧击几回,江誉白似乎根本不记得她的话。她也只当他那日醉狠了,根本不记得。谁知道他在骗她!他根本什么都知道,不过就在装傻充愣。她是个偏执的性子,她对别人怎样都可以,但别人若是欺骗、背叛、威胁了她,她便要以十倍奉还!
“不叫我碰她?”程燕琳笑得癫狂,“我就是不碰她,也有的是办法叫你们成不了!”
裴仲桁趴在床上,背上扎满了针。万林敲门进来,做针灸的罗大夫是自己人,万林同他回话,并没有回避。
“已经查了,放火的三个人找到了,说是收了人的钱才办的事,不是四爷指使的。不过,人确实是四爷堂口里新入会的兄弟。”
那也算是他裴家的人做下的了,他这一巴掌挨的并不冤枉。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一点借口,好叫他的念念不忘还有一点情有可原。
“叫他们弄清楚主顾是谁。”
万林道是。
罗大夫开始撤针,然后听得他闷哼一声。
“二爷您还受得住?”
他无力地抬抬手,“没事。”
罗大夫揉了揉他的肩,“二爷您这肩和脖子也太紧了,估计没少头疼吧?平常叫人给您多揉揉。”
裴仲桁脑子里忽然又闪出梦里的那双手,神色就有些不自在,好在是趴着,没叫旁人看见。等到身上的针都拆了,他坐起身穿上衣服。双腿还是酸痛。不过他向来能忍。
出了医馆上了车,万林问他是去铺子里看看还是回家。裴仲桁静了静,“去仁爱医院。”万林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发动了车子。
裴仲桁坐在车里,他看到江誉白离开医院,也看到南漪后来也离开医院,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下了车。万林很不理解,但还是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