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忧伤怅惘,仿佛真有其事一般,秦慢听得却是毛骨悚然,泪水悬在腮边直欲夺门而出。
雍阙逗得正兴起,院外突地传来刻意压低的低沉男声:&ldo;督主,人抓回来了。&rdo;
霎时,男子霍然退了数步,又回到了院中枯树之下。长身玉立,一脸的淡漠疏离,变脸之快叫挂着泪的秦慢大开眼界。
&ldo;小丫头,你再看下去,可就真要被剥皮抽骨了。&rdo;男子凉飕飕的声音飘来。
她一个抖擞,忙不迭退回房中,关上门的刹那她似见了一人被推入院内。余后她没再留意,也没多听,打了个呵欠抹抹腮边泪,扑回自己松软的床铺上。
以雍阙的耳力,轻易便能分辨出秦慢入房后径自往里而去,没有半点停留。
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他讶异着眸光却是一转,落到被秦关丢下的人身上,一笑:&ldo;连二,我们可有两三年没见面了。&rdo;
大抵是生相极好的缘故,他一笑起来总是那么煦和近人,不像个在宫里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反倒像个吃斋念经的道家人。可萎靡在地的人一触及到他那张脸,顿时如遭雷击,浑身抽搐着头都不敢抬,满是血水的嘴里含糊不清道:&ldo;厂、厂公……&rdo;
若是秦慢在,她便能认出此人不是他人,正是不久前在院中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点苍派柳五。
白蟒沿着雍阙的身子攀爬上了手臂,他轻柔地摸了摸它的头,像是对它说,又想是对地上的人说:&ldo;你瞧瞧你,好好的锦衣卫镇抚司使不当,跑来这江湖吹风度雨的受这罪,真真叫人惋惜。&rdo;他说着惋惜,脸上却一点惋惜之情都没有,慢条斯理道,&ldo;本来想着你逃便逃了,只要躲过咱家的眼睛,倒也眼不见为净。但大概天意如此吧,前些日子京城里死了个人,那人吧,与你有点干系……&rdo;
是啊,天意如此……他隐姓埋名藏于江湖,甚至不惜抛弃所有原来所学,只为避开过往是非,没想到今时今日为了找一只狗栽到了这位煞神手里。
&ldo;论用毒的手段,整个东厂加锦衣卫都无人能出你左右,&rdo;雍阙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ldo;连二啊,你老实告诉咱家,谁指派你去杀的徐氏满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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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慢睡了个不太踏实的觉,醒来时后脑勺突突疼得厉害,捏揉了半天不见起效,犹豫片刻从袖中摸索出一根银针。银针长得略吓人,针尖处凝聚着一点寒光,不似凡品。两指定于颈□□位,秦慢拈着它一厘一厘刺入,直至过半蓦然停手。匀息片刻,她小心谨慎地正要拔出,房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惊得她手一颤,不过马上她稳住了手指,但仍然免不了额头冷汗淋漓,一鼓作气抽针而出。
&ldo;大家都是跑江湖的!信义为重,你怎么能红口白牙就污蔑我们杀人?!&rdo;
&ldo;放你娘的屁!老五多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从不与人结怨。只有这一次,我们和你们一同接了那破玩意的长空令!一定是你们为了独揽赏金,杀人灭口,藏尸匿迹!&rdo;
秦慢将门打开时,门口就是这般光景。于迟与昨晚不甚待见他们的高个儿两争论不休,大有拳脚相见,胜负定生死的趋势在里头。
&ldo;怎么啦?&rdo;秦慢不明所以地茫然看他们。
她脸上睡意犹存,声音细细瘦瘦,那齐进本兴师问罪而来,乍一见到这样的秦慢,一时语塞。毕竟,那么一个纯真无辜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凶手。最重要的是,如于迟所说,秦慢武功底子很差,可以说废柴一个,哪怕是和于迟联手,恐怕也不一定是柳五的对手。
三人僵持在,庭院中间的大房门咿呀一声开了,闲庭信步地走出个年轻人,素衣莲簪,像个道士,但看那莲簪雕琢得极为精致华贵,并非修道人束发所用。年轻人三十不到,二十有余的模样,神态温和沉静,见状出声相询:&ldo;几位兄台,清早争论不休,所为何事?&rdo;
他们回头,所有人皆为他容光所慑一时没有言语,唯一没有失神的人仿佛被呛到了一样咳嗽了一声,年轻男人含笑看过去:&ldo;秦姑娘,昨夜睡得可好?&rdo;
秦慢脸蛋白惨惨的,她不稀奇这个&ldo;妖怪&rdo;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毕竟是大胆接下长空令的人,她稀奇的是他同他们住在一个院中,便意味着此人竟然也是来寻长空令的?
齐进的怀疑,很快在闻讯赶到的华府人的调解之下稍加松动,毕竟无凭无据,且那柳五不说问鼎武林但也是身怀武艺的高手,寻常人拿捏他不得。一七尺男儿,有腿有脚,有个急事不打招呼骤然离去也并非不能理解之事。
最重要的是,华复向两边一作揖道:&ldo;华盟主为长空令一事,有请各位前去正气厅一叙,还请各位赏个薄面。&rdo;
若再斤斤计较,岂不是直接扫了华肃青这个江湖第一人的面子吗。齐进几经衡量,哼的一声拂袖而去。
&ldo;那几位请?&rdo;华复微弓着腰,抬臂示意。
秦慢看看他,又看看立于前方的年轻男人。华复一直很客气,但今日的他却不仅是客气,更在客气中夹带着一丝不显山露水的恭敬。这份恭敬,自然不可能是对她和于迟,也不可能是对齐进,那就只能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