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慢再次环视四周影影绰绰的密林,叹了口气,决定将话说得通透些:&ldo;有人不想我们走吧。&rdo;
她话音才落,一道粗犷男声从天而降:&ldo;来者何人,报上名来?!&rdo;
&ldo;嗖嗖&rdo;,他们身边雨点似的落下长箭,将刚想拉着秦慢狂奔的霍安当即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
霎时十几个彪形大汉或持枪或持刀从林影里鱼跃而出,个个剽悍魁梧,团团将秦慢他们围了个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为首的更是气概鸷猛,半臂绕着小孩儿手臂粗细的铁鞭,鞭柄握在手腕里,腰间别着把双刃长刀,刀疤脸上虎目圆瞪:&ldo;呔!叩山不报名,朋友为免太不客气了吧!&rdo;
没听说过土匪还讲客气的,也不瞧瞧他们东厂是什么来头!霍安气得心尖打颤,可奈何暂时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还要护着柔柔弱弱的秦慢,他咬一咬牙陪出张笑脸儿:&ldo;各位好汉大侠,小的与我家小姐出外踏青误入贵地,叨扰了个各位爷。看在我两无意的份上,能否通融则个。&rdo;
&ldo;小姐?&rdo;匪首满面狐疑打量他二人,&ldo;谁家的小姐深闺不待,跑到这山郊野外来?!我看你这个奴才面目狡猾,不是个善人!至于那个小姑娘……&rdo;
被点到名的秦慢懵懵懂懂抬头,对上土匪目光吓得一哆嗦,一溜烟地躲到霍安身后。
霍安牙咬得咯吱响,搁平时,管你哪路天王子,光瞅见绣春刀的影子逃都来不及,莫说有胆拦道了。可眼下就他一个武功不济事的小太监,为免露行踪也没带什么绣春刀壮胆,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然而东厂里的人,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霍安拖延着时机,暗中边观量地形寻着逃路,边找时机放出信号。逯存发现他们不见,定当会立时寻来,到时这群人见了阎王后怕是肠子都要悔青劫了他们的道!
&ldo;哼!满嘴跑油不着调!&rdo;匪首握着鞭子和看猎物似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冷不丁鞭风快如闪电,响如霹雳,啪嗒一声巨响擦着霍安耳朵炸开,&ldo;看你们穿着,非富即贵!说!是不是官家派来的探子!!!&rdo;
霍安被那没防备的一声鞭响唬得腿肚子一软,好在一口硬气撑着没倒。
他一心虚,匪首顿时落实了七八成,当下面容狰狞,暴喝如雷:&ldo;看来老子料对了!不劳弟兄们动手,老子料理了你们两个官狗!&rdo;
秦慢最惜命了,一看着架势,委屈至极啊,急忙从霍安身后伸出个小脑袋辩解:&ldo;这位大侠好汉高抬贵手啊!你见过哪个官家人里有姑娘的?&rdo;
同时,人群中冒出个穿着略斯文的瘦高个:&ldo;八爷,稍等。&rdo;,老鼠一般的三角眼在秦慢身上瞄了几瞄,凑在匪首耳边窃窃私语。
霍安耳力不够,大概只听得什么&ldo;人丢了&rdo;,&ldo;海惠王&rdo;……
&ldo;这个……&rdo;被称作八爷的大汉稍一犹豫,看看秦慢,收回鞭子,&ldo;好吧,今儿算你们走运,师爷替你们说情。弟兄们把他们给老子带回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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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出京一趟,大好的湖光山色没瞧上几眼,倒是稀奇古怪的人与事给雍阙遇上了不少。
一个秦慢已是他的意料外,现在前后几十号人,白日青天的,两个大活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雍阙从轿中下来,森木交盖的林道幽深蜿蜒,难窥其中详尽。一尊坍圮了大半的猴头石碑立在道旁,碑上字迹在风吹雨打之下已模糊不清。
江南一带山林众多,百姓普遍供奉山神,以图庇佑。至于山神样貌,书中记载的大多要么是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或者是温柔妩媚的山鬼。生着张猴脸的山神,雍阙倒是第一次见着,何况这张猴脸刻画得为免过于滑稽,哪有半分神祗庄重?
逯存领了一波的人进去搜寻没多久,便一无所获折返了回来:&ldo;督主,这林子怕是有鬼。&rdo;
他说的鬼,自然不是坟中的孤魂野鬼,也不是庇护山林的山鬼,而是人捣的鬼!
这个打秦慢消失后,雍阙已了然。起先他猜测是秦慢动了心思逃之夭夭,转念一想,她若逃定不会带上霍安,况且霍安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溜之大吉。
林间鬼影幢幢,分不清是灌木树丛还是山中走兽,刺眼的阳光落了进去转眼就被浓密的阴影吞没,宛如一张巨网,静静地等着迷途的人或兽闯入。
&ldo;督主……找吗?&rdo;
逯存话不多,心思却是密。林子有异,十之八九是冲着雍阙来的,倘若进去,便是正中下怀。
雍阙望着幽幽密林,笑了一笑:&ldo;人家将戏台搭在了咱家门口,倘若不进去瞧一瞧,岂非太不赏脸?&rdo;
逯存与秦关的不同之处在此刻更为显著,换做秦关定是要劝雍阙三思而后行,而逯存则立时调遣人手,部署接应退路,准备入林。
饶是锦衣卫训练有素,不消片刻人马已安排妥当,却在随着雍阙踏上林道时被纵马疾奔而来的一队人给拦住了。
来者声势浩大,几头宽额黑背的猎犬开道在前,紧跟其后的各个骏马长弓,一面绣着惠字的蟠龙旌旗随风高扬,煞是醒目。
雍阙停下脚步,饶有兴味地看向来人:&ldo;看来,这出戏还不止咱家一个看官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