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许老狗这人虽然平时婆婆妈妈的,但办事儿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我和他约的是子时之前,可这才刚亥时,鬼魂们就差不多都到齐了。整个后院乌央乌央的全是魂魄,影子和影子叠在一起,都快成了实心儿的了,看起来异常的壮观。
许家老祖越过重重叠叠的魂影儿挤了过来,客客气气的朝我拱了拱手,开口问道:“杨先生,老夫想问一句,您让我这三千多名部下务必在子时之前到齐,可是有什么大事要交代老夫去办?”
我朝钱程点了点头,他便从兜里将那几块儿灵石拿了出来。许家老祖看了一眼,大惊失色道:“什么?这是灵石?”
钱程开口答道:“对,就是灵石。我哥哥生前凑齐了这四块儿,除了中间的灵珠不在,其余的都在这儿了。”
许家老祖脸色异常的瞪着我,开口质问道:“我还以为杨先生不是个俗人,想不到也干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您就不怕遭了天谴么?”
我笑了笑,问道:“许老爷子,您说这话可从何说起?”
许家老祖用鼻子哼了一声,不乐意道:“从何说起?你们这灵石都准备好了?这不就是要打毛雪莲的主意么?”
我无语道:“若是这样,那为何还非兴师动众的把你们三千多冤魂叫来?难不成我们有这么大的表现欲,非得有观众才肯施法布阵不成?”
许家老祖皱眉道:“谁知道呢,也许你们就是这么变态,非要见到我们这帮老骨头在你们面前魂飞魄散才解气?不过我可告诉你,这毛雪莲想要开花,必须要五灵聚在,而且还必须要选在特定的时间才行,你们现在这样硬来,可没好果子吃,弄不好你们几个的小命儿,也得搭进来。”
一旁的许老狗一听这个,鬼哭狼嚎道:“哎呀杨大师,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家老祖好不容易才凑齐了全尸,这头盖骨刚刚拼回来,您就又准备把他魂飞魄散了?这可绝对不行啊!要不这样,我也不和您讲价了,您要多少您开个数儿,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把钱凑齐喽。”
钱程凑了上来,笑着开口解释道:“老人家,您误会小金爷了,这几颗灵石是我堂哥在世的时候收集来的,如今他遭遇不测,所以这灵石就落在了我的手里。我是想着这本是害人的东西,可若是能用来救人渡人,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许家老祖难以置信道:“什么?那你的意思是?”
钱程点头道:“这灵石本就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罕见灵物,有着极大的磁场作用,甚至能影响人的气运。我想,它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净化灵魂,超度生灵应该是极好的法器。”
我接话儿道:“许老爷子,你不是说你们三千将士身上沾了杀戮和鲜血,这地府无人敢收,也过不了奈何桥,没办法转世轮回么?或许今日这玩意儿就能帮你们破了这困局。”
一听这个,后院里熙熙攘攘的亡灵都像是炸了锅一样,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来:
“什么?他的意思是,咱们能超度了?”
“不可能,咱们守在这卜镡山三百多年,闹过阎王殿多少次了,谁管咱们啊?怎么可能几块破石头就搞定了?可别做梦了。”
“可是,那个灵石看上去很厉害啊,你看许将军激动地样子,好像这事儿有谱啊!”
“胡说!许将军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当年番邦狗贼拉了三大马车的黄金珠宝要收买将军,咱们将军愣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可能因为几块儿破石头激动呢?……咦?咱家将军咋突然跪下了?”
“何止跪下,还痛哭流涕上了?你说那小子是不是给咱家将军下降头了?这还是咱家将军么?”
“拉倒吧!咱们也不是人啊,你听说过谁能给鬼魂下降头的?”
……
在巨大的嘈杂声中,我和钱程惊恐的互看了眼,然后同时伸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许家老祖:“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您看都三百多岁了,这样不是要折煞死我俩啊?”
许家老祖痛哭流涕道:“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啊~
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后遥遥无期的等待啊~我们这群老骨头都守在这儿三百多年了,想不到还有能轮回转世的一天,呜呜……呜呜呜……”
钱程尴尬道:“老人家,您先别这么激动,您看您这骨头架子,都开始往下面掉渣儿了,别还没开始呢,您老就先散架喽?这东西咱们之前也没用过,就姑且先试试,灵不灵现在还不知道呢~”
许家老祖哽咽道:“这东西我原来听说过,一小块儿就能影响整个家族的磁场风水,改变家族的运势,何况你还有四块儿呢。你想想,这玩意儿连天门都能打开,我们区区几个亡灵净化一下,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疑惑道:“这玩意儿竟然这么神奇?”
灵通点点头,道:“不错,我之前也听说过一些,这东西好像并不属于咱们这个世界,而是天门之内的东西。只是一百多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东西才惊现于世的。据说京城的四大家族,当年也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正是靠着这些灵石的气运,短短的百年时间扶摇直上,一跃成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究竟是什么物质,能如此影响到整个家族的气运和风水?
我原来曾听我妈给我讲过,万事万物都是命定好了的。各有各的气运命脉,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得,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凡是你强求而来的,终将要以另一种形式失去。有因必有果,有得必有舍。而这来自于天门之内的物质,真能如此的偷天换日,逆势而为吗?
若是今日我们动用了这种力量,又需要承担什么样的代价呢?这种不安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让我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虑,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一旁的灵通碰了碰我,问道:“六哥,咱们开始吗?”
我凝了凝神,把心一横,开口道:“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