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言从未听陆吟朝提到过他还有什么亲戚,只知道他双亲皆已不在,身边只有一个钱妈妈。
如今怎的出来一个孙老太太?外祖母?
但既然来了,她只得出门迎接,才刚走到院子里就瞧见钱妈妈扶着位老太太来了,一见到令言钱妈妈就低声说道:“老太太,这就是您的外孙媳妇。”
孙老太太眯眼瞧了瞧面前的女孩子,心中很是赞许。
这姑娘生得十分娇俏,她眼若盈盈秋水,一头乌发泛着光泽,腰如束素,身量纤细柔美,一看便是个聪慧之人。
钱妈妈清清嗓子,大声说道:“这是我们老爷的外祖母。”
她连夫人都不叫了,令言走上前去,迟疑了下说道:“钱妈妈,我才嫁入陆府不久,实在是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外祖母……外孙媳见过外祖母……”
孙老太太听着令言的声音清浅柔和,莫名像是见到了十六七岁时候的闺女儿楚儿。
她有些难过,拉住令言的手:“莫要说是你了,就是我那外孙,也不曾见过我,只怪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外孙竟然来了京城,也怪钱妈妈这老货,不早些来告诉我!”
钱妈妈觉得很意外,老太太不是应当来给夫人立规矩的么?怎的还拉着夫人的手说话?
但她一向是知道孙老太太的厉害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令言把孙老太太领进前厅,让瑞琴沏茶碧羽去拿些点心。
宋大贵在指挥着粗使的丫鬟收拾厨房,见着碧羽来了,便收拾了几样点心,其中有他没有舍得分出去的三明治,碧羽也没有细看,便一道端了过去。
孙老太太略微问了令言几个问题,令言一早就去厨房里做饭,身上还沾染了些油烟味儿,孙老太太鼻子尖,自然闻出来了,因此别有深意地看了钱妈妈一眼。
“既然如今大家都相认了,往后你们夫妻两个在京城之中也记得多去看看你们外祖母我,我虽年纪大了,多少能照应你们一番。你公婆不在了,自己又年轻,凡事不一定都做得来,若是不懂得便来找我,我教着你些。”
令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她都不确定这是不是陆吟朝的亲外祖母,但既然钱妈妈都说了是,那应当不会有假,但陆吟朝的亲外祖母,首先也要看陆吟朝是个什么态度,她如今只能应付着些了。
孙老太太越瞧令言,越是觉得她跟自己已经走了的闺女楚儿是那么相似。
尤其是下人端上来的那道点心,她只在一个地方见到过,那就是自己已经过世的闺女楚儿曾经做过。
“世上当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孙老太太眼睛有些潮湿。
楚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虽说嘴上赌气不管她的死活了,又怎的能做到不管呢?
她心里不知道难过了多少次,如今瞧见令言只觉得是老天爷让自己有了弥补楚儿的机会。
对女儿的诸多亏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感,在这会子都迸发出来,若是楚儿没有走,现下跟着中了状元的儿子进京,也能来瞧瞧自己了。
想到这里,孙老太太从晚上取下一只镯子:“这个你收着,外祖母第一次见你,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你且收着,只当是我的心意。”
如今陆吟朝跟孙老太太还未相认,令言赶紧拒绝:“外祖母,这镯子您随手戴着必定是贴身的东西,外孙媳不敢收,若是往后添的小的,您再赏给小的吧。”
孙老太太刚开始不高兴,又听到令言说添小的瞬间才开心了。
她没有打算回去,便一直坐着跟令言说话,告诉她京中如今的时局,又提到孙府过几日要办的宴会,嘴里笑吟吟的:“这回是你大舅母举办的宴会,请的有首辅大人家的顾夫人,还有吏部侍郎家的苏夫人,过几日你也去,我带你见见这些夫人,你要知道,你在妇人圈子里若是混得有了脸面,你男人在朝中也更容易些。”
男人在外头,跟女人在里头,是相辅相成的,令言点点头应了下来。
孙老太太年纪大了,若是这样一味等也不是个办法,吃了午饭,令言便亲自收拾了一间客房让她休息着。
令言昨儿睡得晚,今日又起得早,但孙老太太在这里她也不敢睡,陪着老太太吃了晚饭,就守在屋子里,跟下人说了若是孙老太太有事儿就立即来喊自己。
陆吟朝的那双鞋她做得差不多了,这会子只需要把鞋边锁紧即可,令言一针一针地做完,困得打起了哈欠,她想着不能睡不能睡,最终还是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钱妈妈伺候着孙老太太,忍不住说道:“老太太,少夫人是个没有体统的,自从嫁来之后,都是少爷照顾她,甚至吃饭都是喂到她嘴里,您说,上哪儿能找到这样的媳妇儿?”
说着,她又喊了梨花儿:“这是少爷未高中之前的丫鬟,近身伺候的,可少夫人一进门,便连端茶递水都不许了,通房丫鬟在哪个家里不是必备的?少夫人如此也太没有度量了!往后若是少爷迎进来一两个妾氏,她还不得翻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