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杂的又喊了阿箬一声,心里气恼,他以为阿箬看谢二公子是因为对方的眼睛,心道这样就沉不住气,一看便是江湖骗子,若不是眼下连外来的骗子都找不到,何至于叫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来哄谢二公子回家。
阿箬朝打杂地看去一眼,低声对谢二公子道:“你遇鬼了。”
谢二公子闻声,嗤笑一下:“你才遇鬼了。”
“我说的是真的。”
阿箬道:“你身上有鬼咒,黑气已经缠绕全身,一旦鬼咒起效,你一定会死得很惨。谢二公子……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谢二公子一顿,微微挑眉:“这世上有人一生都不做亏心事吗?”
阿箬闻言,牵着寒熄的手不自然地收紧了一瞬,是啊,这世上应当没有谁一生都没有一件亏心事。
“不是丽蝶园里有鬼。”
阿箬突然这般说,叫那打杂的连忙瞪向她。
她在做什么?叫她进来便是为了有个理由可以赶走谢二公子的,可她若说这话,这谢随非要住到谢家派人来抬为止!谢家的人一旦来了,他们丽蝶园也就此歇业,日后别想再开张了!
阿箬沉声道:“是云城有鬼。”
此话一出,打杂的怒了,谢二公子却愣住了。
“小哥既然放我进来捉脏东西,便在心里默认了城中有古怪,你们云城为何要将大煞之行围城墙一圈,封锁了城中所有生机?”
阿箬将心中的疑惑问出:“白布画朱砂,为压邪诅咒之意,铜镜朝门里,为招魂锁鬼之意,聚阴散阳,滋生邪祟,迟早会将满城的人都给害死的。”
“你少胡说!城墙上挂的那是、那是慈恩圣女像!”
打杂的男人道:“白色为纯净,赤色为烈焰,是慈恩圣女奉献救人的象征,是我们为她做的祈祷,怎么会、怎么会是诅咒呢?”
“祈祷?”
阿箬觉得他此话可笑:“祈祷应用蝠文送福,祥云乘风,绶带鸟引飞,此类图纹那些白布上都没有,只有朱砂绘制的女子画像,像一张巨大的咒网,网住了一个人的魂魄,阻止对方轮回转世。”
“闭嘴闭嘴!你快闭嘴!”
打杂的男人连忙朝阿箬的方向冲过来,他万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拉来的女子竟然会满嘴疯话:“慈恩圣女也是你能诋毁的?你知道什么?圣女牺牲了自己拯救了我们全城百姓!我们自是爱戴她,敬仰她!又怎会害她!”
打杂的抄起桌上的酒盏便朝阿箬扔过去:“你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那酒盏里还有半盏果酒,朝阿箬扑过来的刹那便有一阵风在她面前吹过,将那酒盏阻隔在外,一泼淡黄色的果酒反洒在了打杂的脸上,迷了他的眼,灼烧着他的皮肤。
打杂的双手捂脸,台上吟唱的歌声停了,那两个陪酒的女人也惊吓地连连后退。
阿箬没动,她只是往后退了小半步,方才那一阵调转果酒的怪风不是她使的。身后凛冽之气传来,阿箬回头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寒熄,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可她觉得他应当在生气。
“我没事的。”
阿箬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心头砰砰快跳了两下,有些意外寒熄居然会在关键时刻帮自己。
神明大人的反应变快了?
厅内的声音引得丽蝶园里旁人到来,几个男男女女见打杂的捂着脸,连忙围过来,一双双眼落在了阿箬的身上:“这是个外来女子。”
“外头来的人为何要放进咱们园子里?不干不净的,也不知是否带了什么脏东西进来!”
“滚滚滚!滚出丽蝶园!”
阿箬抬眸看了一眼这通三层的空顶,楼内黑气依旧在,淡淡地漂浮在每一个角落里,一旦天黑便会伺机钻入人的身体里,鬼咒生效,必死无疑。
阿箬蹙眉,她恐怕在这地方待不久了。
想要救人不难,可要救一些不分黑白之人,好意也会被人曲解为恶意,那便很难了。
她松开了寒熄,左手掌心朝上,右手食指在手心里画下了一道符,符文闪着赤色的光,吸引着四面八方的黑气。
那些黑气鬼咒像是遇见了血的蚂蟥般拼命往阿箬手心的符文飞来,汇聚成一团浓浓的墨,阿箬的右手握住左手腕,防止手心颤抖,直到所有的黑气都被符文吸收后她才合并五指,猝然一道火焰燃烧,将黑气烧得干净。
城内鬼咒绝不止这一处,不找到根源,今日除,明日还会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