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十九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东家,争单的事干系重大,这几日烧铁,我跟林掌柜一个字都没透出去。今天东家过来一块看铁,我怕事情泄露,就让干活的全回家去,算是歇一日。”
方如逸点头道:“如此甚好,再过几日,招单会的消息就要出来,到时候告诉大家也不迟。”
林掌柜引着众人到了新立起来的炉子边,指着摆在地上的三块早已冷却的熟铁,道:“东家,杜公子,这三块铁的烧制配比都是七成煤炭,三成木炭,用淳桦矿山里产的生铁烧出来的,只是煤和木炭的产地不大一样。”
杜迁蹲下身,细细瞧了一回这三个形状奇异,未经锻凿的熟铁,半晌后,他盯着中间那块,道:“可否借锤子一用?”
伍十九赶紧拿了铁锤和钳子过来,杜迁挽起衣袖,一手持锤,一手握钳,夹起那块熟铁,走到烧得毕毕剥剥的炭盆边,把铁块塞进去。
不多时,那铁块开始翻红,热气也涌起来了,杜迁把熟铁夹出来,抵在锻铁石上,抡起锤子奋力敲打。
打铁声当当在耳,院中铁花飞溅,方如逸忍不住后退几步,暗自吃惊杜迁一个瞧着那般文弱的书生,竟有如此大力铮铮的一面。
敲了一盏茶的功夫,杜迁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很快搁下锤子,把有些变形的熟铁丢进冷水中。
“杜公子,是哪里不对么?”方如逸忙问道。
杜迁拍了拍手,放下衣袖,仍变回一个书生模样:“这铁太软了,虽然极好锤锻,可若是制成弓弩的箭头,朝树干射的时候,只怕连整个箭头都没不进去。”
这一点,方如逸倒是听得明白。
箭矢有轻重之分,可就算是轻箭薄箭,也不能低于标规,否则箭头太软太轻,杀伤力就会大大降低,上了战场发挥不出效力,反而成了累赘。
“杜公子,会不会是生铁的缘故?”林掌柜问道。
杜迁摇头:“京中的生铁,都出自淳桦矿,没有什么两样。依我看,还是煤炭和木炭上出了问题。”
他转到炉子后,拾了一块还没烧过的煤炭,轻轻敲了敲:“这煤不是城北的煤山出的吧?”
伍十九惊诧地望了一眼林掌柜,赶紧道:“这是武县的煤。”
“武县的煤不行。”杜迁把煤炭扔回筐中,两手一拍,打落煤屑。“哪里的煤不经烧,半个时辰不到就成渣了,烧出来的熟铁也便不够硬。”
他转身对三人道:“你们得去城北的煤山买煤,否则再怎么烧制,都达不到军中标规。不要怕本金高,一旦拿下朝廷的单子,以后源源不断的生意进来,绝不会亏本的。”
方如逸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多谢杜公子指点,与朝廷牵线,本也指望着做一个长久生意。我家一门子的武将,上了战场,就是要靠箭矢刀枪保命,自然要上心些。”
她思索片刻,对林掌柜和伍十九道:“二位,别怕花钱,即然做了,我们就做到最好。今日便请二位去城北的煤山一趟,能买多少煤炭,就买多少。照儿——”
她伸出右手,余照连忙从袖中摸出一叠宝钞,交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