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很重,被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小皇子的脚步声亦被这铁器带得沉重,他步履微沉,却十分坚定地朝着长明殿而来。
殿内宫人尽数散去,昏黄的宫灯很暗,将桌案前男人的身形投在身后的墙壁上,落下灰蒙蒙的一层阴影。
步煜稚嫩白皙的下巴上,亦落了一层影。
见他提剑而来,步瞻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脸上甚至没有过多的反应。桌案前的奏折堆积着,苦涩的汤药向上腾腾冒着热气,遮挡住他幽暗晦涩的一双眼。
隔着一层雾,两人对视。
父子俩的眼睛生得极像,同样是幽深的、狭长的凤眸,一个满眼愤懑,另一个却是云淡风轻。
长剑锃亮,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寒冷的光。
太子煜虽然跟着师父习武,但单手举起一把铁剑,对他还说还是件困难的事。小皇子正拖着长剑的手紧了紧,两只手捧着剑柄,摇摇晃晃地将铁剑举起来。
长剑锋利,直指那一袭龙袍之人。
步瞻正坐在龙椅上,见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随手捻起一本奏折,朝小皇子的手腕掷去。
男人的力道并不大,却也不小,正中对方手筋。
一阵痛意自手腕处袭来,震得他整个手臂俱是一麻,险些将手中剑器丢了。
步煜微惊,着急地握住剑柄,踉跄了两步,这才未跌倒。
他调整呼吸,重新举起剑,对向步瞻。
“你前日,可是去见了我母后?”
他的嗓音里带了些孩童稚气,眼神却十分坚韧,抬头望着那男人。
步瞻未答,径直又抄过一本奏折,砸向他另一只手。
太子的身形晃了晃,咬着牙,将剑柄握住。
可手腕实在是又麻又疼,他努力控着力,仍止不住剑身的颤抖。见状,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似乎轻嗤了下,继续扔了第三本奏折——
“哐当”一声,小太子终于坚持不住,铁剑摔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长剑震得地面好似一晃。
步煜面色微白,额上已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而他那无情无义的父皇,正面不改色地坐在龙椅上,淡声道:
“这点能耐,如何救的了你母后?”
步煜的眸子兀地一沉。
他咬了咬牙,右手用力攥住左手手腕,拼命抑制着双手的颤抖。可他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太微弱了,身前之人不过轻飘飘地扔了几本奏折,便将他身上的力气打得溃散。
“就凭你这点本事,莫说是再过五年,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你都救不了她。”
身前男人的话轻幽幽的,顺着淡淡的旃檀香气,飘到步煜的耳畔,引得他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