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君。”路知遥迎上来道,“你才刚哪里去了?我好容易脱身,来了你却不在。”
毋望心里乱得很,怎么有心思和他闲谈,便拉了他避到背光的地方,问道,“六叔可知这府里有几位郡王吗?”
路知遥道,“燕王长子是世子,将来是要袭王位的,无需封王,三子尚年轻,未封王,真正领了封地的只二王子朱高煦一人。”
毋望失魂落魄道,“是高阳郡王吗?”
路知遥见她惶恐不安,心下迟疑,便道,“正是,你遇着什么事了吗?脸色这样难看!”
高阳郡王朱高煦,那个名声极臭的,霸王似的人物?她的脑子像被擀面杖来回杆了两趟,混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人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朱高煦能放过她吗?尤其她不该将那女人看得那样清楚,百子衣,马面裙,尖棕帽……为什么她知道这么多?这副打扮的不是燕王侧妃就是世子妃啊!不敢想象,这朱高煦为免丑事败露,一定会想法子杀她的,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
“春儿?”路知遥尝试又唤一遍。她这个模样着实令人担忧,从未见她如此失措过,不由扳了她的肩道,“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事就同我说,我一定想法子帮你。”
毋望呆滞看他一眼,暗道不能说,要烂在肚子里才好,眼下只好装傻,那高阳郡王应该没看见她的脸,没看见还有救,打死不承认就是了。遂对路知遥道,“好六叔,今儿咱们这里碰面的事好歹别同别人说,关乎身家性命,千万千万!”
路知遥冷下脸道,“可是裴臻对你不好?莫非对你诸多管制吗?你别怕,我找他理论去。”
毋望忙拉住他的衣袖摇头,“这事同他没关系,六叔先别走,我还有话问你,那高阳郡王可曾娶亲?”
路知遥狐疑打量她,脑中一面思索一面慢慢答道,“他才从京师回来,听说媒是有人做的,只是他那脾气,凭人怎么说,他若不愿意,任谁也奈何不了他。”突然灵光一闪,他震惊道,“难不成他对你……”
毋望心里哀嚎一声,他要杀我才对,苦笑着摇头道,“六叔别想岔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快些说吧,我出来时候长了不好。”
路知遥支吾了一会子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不知你在裴家好不好,又不得上门来瞧你,趁着这次有机会便见一见。”
毋望笑道,“你放心,我在那里过得去,他也敬我,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倒是你,如今下处在哪里?”
路知遥颇有些失落,扯了下嘴角道,“在军中住着,那里有专为官员所设的院落。你过得安稳就好,其实原不该操心,只是你是我从应天带出来的,若因此受了苦我良心难安。”絮絮叨叨又说了两句,猛提起慎行来,他道,“我这里不中用,你横竖托明月君紧着点子心,北平布政使司迟早要抄了的,到时候慎行的死活就赖他周全了。”
毋望道,“六叔放心,我自己的哥哥,定会尽全力维护的。”探头张望了,朝正屋大堂指了指道,“我这就回去了,出来有时候了。”
她说着抬腿就要走,路知遥“哎”了一声出手拉她,心里暗自委屈,这丫头果然是死心眼容不下别人的,自己记挂她,她似乎半点未曾察觉,凄恻地叹了口气,无奈松开手道,“你去吧,自己小心些,若有事便来找我。”
她笑着应了,匆匆往那正屋走去,进了门正遇着燕王妃携一众女眷出来,见了她道,“我正要打发人出去寻你呢,路大人真是,什么话要说半天,差点儿误了吃饭的工夫。”
一旁的丫头取她的大氅来给她披上,她裹了裹,此时方觉得冷,嘴里应道,“没什么,都是些家常的琐碎。”边琢磨着,这里人人都知道她中途离过席,那朱高煦随便问个丫头就能问出来,自己想躲也躲不掉,只好听天由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后院的歌舞场进发,毋望混在人堆里想,微云没说错,她这大红满地金的比甲,同这些穿金戴银的贵妇们比起来还真是小菜一碟,希望这些金光闪闪姹紫嫣红的夫人们淹没她吧,不那么显眼还能活得长久些。
这亲王府的确是大,走了好一会儿才接近宴会所在地,还未进院门,便听见众爷们儿们哄堂大笑。几个大嗓门穿插其间,隐约是说突袭,顺便夹带几句荤话,门外小厮通报王妃和夫人们来了,一时室内安静下来。
众人进屋对燕王行礼,燕王道,“今儿都是自家人,便不分什么男眷女眷的了,各自夫妻同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