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哂笑:“你没听那人说,皇帝已经被檀王暗杀了。他们这会忙着站边呢,帮我也是帮他们自己。”
柳氏齐氏再显赫也做不成皇帝,想维系一门荣宠,只能跟对人,做从龙功臣。
聂峥嘲道:“真要里应外合,你就得欠他们人情。”
林晗的愿望不止是打天下,更要除世家的弊病。他受了都中世家帮衬,往后怎么好翻脸算账?
他轻笑两声,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战事持续到七月,苦夏炎炎,守城官军已是意志消沉。眼看着离夺下都城越来越近,林晗军中却出现了怪事,陆续有军卒染上疫病,先是手足生疮,再是流血溃烂,浑身疼痛难忍,没法上阵作战。
这疫病蔓延得极快,短短半月已有几千人重伤。林晗十万火急地召辛夷和苏忱入帐,和两位医生商议对策。
苏忱直言不讳:“殿下,这病的症状和当年燕云之乱时安国郡王军中大为相似!”
林晗顿时惊掉半条魂。当年安国郡王兵强马壮,本可大胜,就是因为瘟疫才折戟身死。
“这病有没有医治的法子?”
他焦急地追问,“有没有查到是从哪来的?”
辛夷带着烬夜明连查几日,有了些眉目,道:“主公,属下查到是辎重营的将士首先染病,再蔓延到各营的。属下已经让人封锁了辎重营,连夜烧毁可能沾染疫病的粮秣军资。”
“辎重营……”林晗敲着指头,凝眉沉思,“我们在城外待了这么久都安然无恙,这病一定是从外面来的,辎重营从通河运送粮草……”
卫戈说过燕都的疫病是人祸,当年是有人暗害他们,在燕云一带投下瘟疫。
他灵光一闪,猛然攥紧了拳头,喃喃道:“我知道了,是水路。有人通过水路投毒。”
好歹毒的计策,既让他们的将士生病,又断了粮道。
怎么办?该如何是好?难道只能就此退兵,把损失降到最小?
可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走了,打击士气不说,他长久以来积攒的威望很可能也付之东流。
一旦失败,要想卷土重来是难上加难。
“含宁!”
聂峥闯进大帐,满面尘霜,神色严峻,“不太好,裴桓来了。”
林晗心间一震,从座位上跃起来,道:“他在哪?”
聂峥拉住他的袖子,道:“你先别急,他带着十万大军,就在我们后方。”
林晗脸色煞白,半晌才挤出句话:“他要干什么?”
聂峥取出一封书信,道:“他让信使过来,你自己看吧。”
林晗匆匆拆开信封,取出书信,却迟迟不敢打开,便递给了聂峥。
“你帮我看吧。”
聂峥展开细读,迟疑道:“他要见你。”
林晗心乱如麻,道:“只说了这个?要怎么见?”
“他要你一个人去燕云军中……”聂峥扔了书信,皱眉道,“含宁,裴桓的心思难说。你不能去,太冒险了。我们未必敌不过他,他要是敢动手,我就跟他拼了。”
林晗摆摆手,一脸严肃道:“说得轻巧,咱们现在泥菩萨过江,别惹是生非了。裴桓又不是阎王,见他一面还能死了不成。”
再者,他仍是相信卫戈不会害他。
聂峥急得团团转:“那你让我怎么办?你是三军主帅,怎么能只身到他军中去?!”
林晗长出口气,做下决断:“我只去两天,这两天里你暂且瞒着将士们,两日之后我便回来主持大局。”
聂峥定定地望着他,哑声道:“那你要是回不来呢?”
要是像燕都那一回,一失踪就是将近一个月呢?他们该怎么办?
林晗一怔,无奈地笑道:“要是回不来,你们就撤军吧。”
“含宁,”聂峥沉声道,“战事岂能当做儿戏。为了一个裴桓值得吗?你连天下也不要了?”
林晗淡淡道:“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