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贺秉乾去煮面的功夫,傅虎城和贺肇麟不停唠嗑。三言两语下来,傅虎城发现贺肇麟的情绪似乎很不错。不像以前见到他时,他因着过去的事儿一看见傅虎城就不开心。
“怎么?这几天有高兴事儿?”傅虎城开始旁敲侧击。
贺肇麟咧开嘴笑着说:“这次我考得蛮好。”
“你小子。”傅虎城撸了贺肇麟的头发一把,笑骂说,“你哪次考试不好?你家太爷爷都把你宣扬遍了,我们傅家几个小的一听见考试大王贺肇麟的名字就头疼。我说,你下次悠着点考,不要太给同学压力了。”
傅虎城风趣的话逗得贺肇麟哈哈大笑,主动拿起酒瓶给傅虎城倒了一盅酒。“傅叔叔,别光坐着,你喝酒啊。”他瞧着酒瓶,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怎么着,傅叔叔让你喝一点儿?”傅虎城存心让孩子喝点儿酒,瞧贺肇麟的身架不是不能抗的,说不定酒后他就吐真言了。
谁知道贺肇麟舔了舔嘴唇,还是摇头拒绝:“不喝,我还小,不能喝酒。”这是海绵的意思,不准他在十八岁以前喝酒,抽烟更是禁止。
“咦?你什么时候这么自觉了?我可听说了。今年中秋节,你磨着老爷子喝了酒的。”傅虎城眼神闪烁。
“此一时,彼一时也。”贺肇麟摇头晃脑拽词。得意地不行,“我知道年纪还小就喝酒对身体不好。”
“是你自己知道,还是别人告诉你。你才知道的?”傅虎城瞅见贺肇麟神情轻松,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师说的啊。上次老师抓到有同学抽烟。顺便就说了喝酒的事情。”贺肇麟一晃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傅虎城,歪着脑袋说,“傅叔叔,你好像很悠闲哈,不像我爸天天忙个不停。”
这小东西转移话题了。但正因为如此,傅虎城反而疑心更起。当即就断定贺肇麟隐瞒被绑架的事儿绝对有蹊跷。“谁说我很闲的,我忙得很。”傅虎城笑眯眯地说,“你还记得几年前到海天园你家去过的那双外国混血龙凤双胞胎吗?”
贺肇麟明显一愣,随即痛快地点了点头说:“记得。亚瑟哥哥和黛安娜姐姐对我挺好的,还送了我不少好玩有趣的小玩具。”这几年,每年霍憬元来看他,都会带给他类似的小玩意儿。
“他们俩是国际一位很著名的珠宝商人的代言人,也是一家很厉害的俱乐部的成员。在春节前后,他们应该会来上京。对了,霍憬元好像和他们走得很近。我听说海绵多年来都没有和你联系。你……”傅虎城终于问出口,“想不想通过他们联系上她?”
问题出口,傅虎城死死盯着贺肇麟,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弱的表情变化。尽管贺肇麟表现得非常合格。但是傅虎城是什么人物,当即就断定这孩子就海绵的事儿绝对有隐瞒之处。
“真的吗?真的可以联系上妈妈?”贺肇麟霍然起身,一把抓住傅虎城的胳膊连连摇晃,一副急切模样。
“说不定可以试试。不过肇麟,傅叔叔可不能白白帮你,你也得答应帮叔叔一个忙。”傅虎城把贺肇麟按坐下,居高临下俯视他,让他笼罩在自己的身体阴影里,要给他压力。
“什么忙?傅叔叔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再说就算你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你也可以找我爸呀。”贺肇麟眼里终于泛起警惕之色,小脸也沉下来。
“这个忙只有你能帮。”傅虎城见小鬼头有逃跑的趋势,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低声飞快地问,“上次你被绑架,是什么样的人救了你?”他倒是没有往海绵身上去想,只是猜测也许救了贺肇麟的人可能和海绵有瓜葛。
贺肇麟脸色不变,把傅虎城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给推开,故作不懂地说:“傅叔叔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绑架?”
“肇麟,别隐瞒了。绑架你的人已经全都招了。”贺秉乾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把面条放在贺肇麟面前的桌上,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老贺家的孩子从来不撒谎,你告诉爸爸,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救的你?”
静静地看着贺秉乾,贺肇麟紧紧抿住嘴唇,良久才说:“爸爸,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秘密,是不想对任何人说的秘密。我不对你撒谎,但是我能保持沉默,我不想说。”
他看了傅虎城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傅叔叔,我对你很失望。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他翘起半边嘴角,笑意冷漠又不屑,“那就自己去查。”
贺肇麟刚才还表现得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但此时说出这些话来却已然有了成人的冷静沉着。傅虎城脑中灵机一闪,对着贺肇麟离桌而去的背影轻声问:“她回来了,对不对?你已经和她见过面了!?”
贺肇麟脚步不停,就像没有听见傅虎城的话,径自上楼。贺秉乾低头看着桌上这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心中复杂难言。他应该为儿子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养母的恩情而感到高兴,还是要因为无法彻底温暖儿子的心而悲哀?
傅虎城目光深沉,坐下以后说:“秉乾哥,你注意到肇麟手腕上带着的彩色宝石手链没有?”
屋里暖气开放,不需要穿羽绒服。贺肇麟刚才穿着毛衣,伸手缩手时偶尔会露出一条漂亮大方的彩色石头链子。海绵叮嘱他,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在家里都不要取下手链,他当然时刻带着。
贺秉乾一皱眉说:“肇麟确实从来都不带饰物。他这条手链的来历我们也问过,说是一个女同学送他的。他对那个女同学还不算讨厌,所以带着。”言语中颇无奈。
“那条手链很漂亮,是用彩色不规则石子儿串成的。可能是宝石,也可能是普通的石头。”傅虎城摸着下巴沉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
眼睛一亮,他一拍桌子说:“裴训!我曾经在裴训的妹妹那里看到过类似的手链。其实那不是手链,是裴训从Y俱乐部的一位成员那里弄到的定向警报防卫器。听说功能非常强大,那些宝石也是真的,裴训只弄到了两三条。”
“看来肇麟被救,确实和海绵有关。”贺秉乾坐下,脸色凝重,担忧地说,“虎城,你说海绵让肇麟隐瞒她回来的事实,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傅虎城给贺秉乾倒上酒,觉得事情也有点棘手。海绵在国外近乎消失几年,谁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假如她真的回了国,又悄悄和贺肇麟联系上了,再看贺肇麟的态度,还真不怪贺秉乾疑心疑鬼。
二人沉默着喝了两盅酒,傅虎城知道没办法再从贺肇麟这里听到什么,只能再想别的办法。眼看天色晚了,他打算告辞。忽然手机响起来,他打开一看是夏凌的电话。
听完电话,他只说了一句:“等我来处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已经违反了我的命令,再有下次你就离开内三组。”不服从命令的下属,不适合干这行。
沉沉叹了口气,傅虎城把贺秉乾手里的酒瓶拿走,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肇麟出事的当天上午,海绵乘飞机回国。我的下属去机场查了很久才找到了她的入境视频。她用的不是本名,而是一个外国护照,属于我国免签证的范围。”
“难怪。能让肇麟这么听话的人,也就只有她了。”贺秉乾长叹一声,对傅虎城说,“虎城,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