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各自宫里的褚月和司徒蓁,都在复盘着今天这场由她们制造的矛盾。
司徒蓁在思考褚月。
巧了,褚月也在琢磨着司徒蓁。
毕竟司徒蓁那张脸,一看就没法儿和贵妃和谐共处。偏又过来挑拨她,再加上陷害贵妃的导火索叶盼儿也是死在毓秀宫。褚月就怀疑,这次的秀女之中是不是就有幕后凶手的爪牙。这个爪牙会不会就是司徒蓁?
崇华宫和甘露宫里气氛都挺低沉的。
落在树枝上的鸟雀像是感受到焦躁和凝重,喳喳两声张开翅膀起飞,穿过重重玉宇琼楼,落在一处馨香满园,快意热闹的地方。
“那盆放那儿。”
“这些摆在那边。”
搬着花的工人鱼贯而入,外面的宫道上还有整齐排列等待的人,像是一条缤纷繁丽的长龙。
等到九十九盆牡丹都送进了承乾宫,司苑司的人离开,梅瑾萱才站在雨泽殿门口的台阶上,欣赏起这花开富贵的繁盛之花。
素凝捧着那盆双头姚黄,来到梅瑾萱身边,笑着说:
“娘娘您看,今年这姚黄开得真好呢!”
梅瑾萱用指尖小心地碰了碰稚嫩的花瓣,又俯身凑近嗅闻,一阵馥郁香气顿时沁入脾肺,令人神清气爽,身心舒畅。
她赞道:“是开得好。”
素雪在旁边看看素凝,又看看梅瑾萱,笑容满足,像是总在墙上摇着尾巴乱晃,看着自己生的猫崽子的那只乌云盖雪。
梅瑾萱赏了会儿花,收回视线转头问:
“司苑司不是说未时送过来吗?怎么你还特意去一趟。”
素雪柔声说:“本来要送几盆魏紫,结果那花突然就蔫了,司苑司便派人过来告罪。您也知道,这些花儿草儿,越是名贵越骄矜,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水浇少了、太阳晒多了,就死给你看。所以,我做主没有怪罪,只让他们把蔫了的换下来。正好我午食吃得有些难受,就去司苑司走了趟,挑了几盆开得正艳的冠世墨玉作为替代。”
素雪对着冠世墨玉的方向遥遥一指,梅瑾萱看过去,那花颜色黑红,色泽浓郁,艳而不浮。既有红的张扬锐气,又有黑的霸道神秘,的确是极漂亮的。
梅瑾萱点点头,称赞素雪挑到了她的心坎里。
完全没有发现,素雪撒了谎。
素雪看着梅瑾萱开心的样子,把眼中的锐利隐藏。
司苑司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两只蚂蚱,跳来跳去的小伎俩,完全不配脏了她家贵妃的眼。
把那点小风波掩藏,又看了会花,她对素凝嗔道:“还不快放进去。就你那粗心劲儿,小心一会儿打碎了。”
素凝不服气:“你就会冤枉我!去年宫里最好的牡丹,还是我去坤宁宫搬回来的呢。连皇后都夸我是学武的好苗子,力气大,手稳……“
说着说着,素凝在素雪吃人的眼神中,消了声。
肉眼可见,梅瑾萱的笑容满满沉下去。
是啊,往年最好的那批花都是送到皇后宫中。
她赏一会儿,又会以各种名义送出去。这几盆给太妃,那几盆给淑妃……
然后最好的那盆花王,总是会被分到承乾宫。
那人说:陛下喜爱贵妃,曾称赞贵妃就如牡丹,既如此便把这牡丹送给贵妃,想来也能让陛下高兴。
别人都觉得,梅瑾萱年年都能拥有这世上开得最珍奇最美丽的牡丹,是因为皇帝的偏爱,但只有梅瑾萱知道——不是的。
只是那人知道她喜欢花,喜欢各色各样开得生机勃勃的花,所以才想办法,把这世间最美的花送到她眼前。
就连她的宫里,也摆满了自己钟爱的花草,等着自己每天清晨路过一瞥。
梅瑾萱低下头,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眼前这盆姚黄的美刺痛了,她闭上眼睛忍下眼中的酸胀灼热,转过身,沉默地走回雨泽殿里。
素雪和素凝没敢出声叫她,立在殿外,看着她孤寂的背影隐于屏风后。
半晌,素雪扭头,指尖狠狠戳上素凝的额头,恨不得把她的脑壳捅漏。
“你是不是傻!什么话你都说!平时让你吃点核桃补补,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