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簪星很难形容,对于过生日,怀有什么感觉。
按照她读过的一些书,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再根据“只要有观点提出就会有观点驳斥”的左右互搏定律,也有书上说,母亲迎接新生命的快乐胜过痛苦。
她从来没听妈妈说过这个。
相处甚少的日子里,她更多讲碳的循环,植物群落的演替,人类应该如何研究热带天然林的功能群,土壤里的酸杆菌门细菌又怎样分离。
她想,她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小垃圾桶,自言自语时无所谓有没有开启的录音机,一个失败的还要不断注资的课题。
父母有时会记得她的生日。十五岁、十三岁和十二岁给她发过祝她生日快乐的信息,六岁那年爸爸甚至带她去吃了肯德基。
餐厅的漂亮姐姐在她的汉堡上插了红色塑料小旗,在她身旁蹲下,目光平齐,抱歉道没有蜡烛,这个也可以许愿。而后爸爸接了个电话,欣喜若狂地揉乱她的短发,说3号坑有了新发现,便迫不及待匆匆离去。
她的分布各地的朋友,有些也会为她庆祝生日。
小孩子的友情干净纯粹,为她唱歌,用力拥抱她,拉着她的手,恨不能指天指地发誓永远是好朋友。
她经历了太多这样仿佛游戏重刷无数次的过程,也习惯了npc好感度不去刷就会缓缓归零。
流星般一闪而逝。她的离去不会留下什么阵痛,只是年少时一场普通的感冒,痊愈后就忘记。
她是沉船后静静漂浮的木板,有时会遇到折射阳光的漂流瓶,野蛮生长的海藻,臭臭的垃圾。
然后一日又一日地,在漫无边际的水上,渐渐沉默腐朽。
2月22号,时不时有外班的朋友课间带着礼物过来找廖簪星,晚饭时间蹭蛋糕的同学也不少。今年她甚至有特地给云亭留了一块,他受宠若惊。
“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云亭吃过蛋糕,替她收拾了纸盘和蛋糕刀,斟酌着试探开口。
已经是比去年好太多的局面。但他贪婪的,还想更靠近。
廖簪星抬眼讶然望向他。她在很重地咬着牙,肌肉牵连得眼下卧蚕都轻微抽搐。
“我没事。”
她不欲继续这个话题,扯开笑容,冲他摊开掌心,语气戏谑,“我的生日礼物呢?”
明明嘴角难过地微微垮下去。
云亭略加犹豫,他原本计划的是下晚自习后。此刻教室里人已很多了,快要打上课铃。
他摘掉眼镜,低声开口,“那,跟我来一下。”
崇德楼两端辅用的楼道没有监控,拐弯处是半开放的阳台,风吹进来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