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见人烟的江边小路上,顷刻间无比嘈杂。
一直处在极度紧绷中的顾小妞,终于浑身脱力,一下跌坐在沙石子路上,一动不能再动。
医院,手术室。
手术中的红灯始终亮着。
走道的椅子上,三三两两地坐着等候的家属,时不时有人朝最角落处的小姑娘侧目。
姑娘长得倒是标致,看起来也不像受了伤的模样,只是半张脸□□涸的血迹覆盖着,看着着实瘆得慌。而且,她也不知是陪着哪个病人来动手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整个等候室安静极了,只有悬挂的电视机里偶尔传出些许声响。
安静的走道中,忽然传来高跟鞋踩在瓷砖的响动。
众人抬头去看,便瞧见一个风姿卓绝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大老远就盯住了角落里的失心娃娃,三两步冲到她跟前,上下左右,脑袋、头发,脖子、手……一处不落地检查了一遍,也不管小姑娘脸上的血污会不会弄脏她高档的丝质衣裳,猛地将她揽进怀里。
“吓死我了,团子,你吓死我了!”一副恨不得将小姑娘装进肚子里的表情,御姐模样的年轻女人低低地念着。
感觉不到胸前的人有反应,孙静影扶着小妞的肩,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问:“程北川他……”
“在手术。”顾一无意识地答,“还没出来,我在等他。”
“满满不是说他没有伤到要害吗?”为什么小妞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
“嗯,没伤到要害。”依旧魂不守舍。
孙静影坐在小妞身边,拉过她的手,手心冰凉,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捂着,轻声问:“怎么了?事情都过去了……成彦那个混球也抓着了。罪证确凿,我看他没个十几二十年是甭想出来了,就算出来了道上弟兄也饶不了他。”
“出……来?”顾一像是找回了一丝魂似的,迟疑地问。
“我看他手头还不知道沾了多少脏,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都两说!”孙静影呵了一声,“你说他怎么就没死?如果死了多好--”
小妞猛地转过身,反手抓住孙静影的手:“你是说,他没有死?”那个成彦,他没有死?她没有……杀人?
孙静影哭笑不得:“你又没打中他心脏,怎么会死?大概是之前被程小子的重拳伤了神经,一惊之下昏厥了而已。”
泪水顺着顾一的脸颊滑落,打湿了干涸的血迹。
一直被堵在胸口的恐惧终于随着这两行泪被释放,她双手捂着脸,不由自主地呜咽出声。
孙静影松下肩膀,温柔地抚着她的背,替小妞顺气。唔,还是不要告诉她,虽然她没有打得死成彦,却打中了他的要害,从此他都做不了真男人了。
忽然,有双黑色的平底鞋停在顾一两人面前。
孙静影先发觉了,抬头一看,是个盘着发髻的中年女医生,不知为何,她的眉眼有些许眼熟,瞥了眼胸牌:白蘅。
“顾……一?”白医师轻声问。
顾小妞从掌心抬起脸来,一张白皙的小脸被血污、泪水弄得惨不忍睹。
白医师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从白大褂的衣兜里取了一块帕子递过去。
小妞迷迷瞪瞪地接过手帕,就听见跟前面善的医师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你好,我是北川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