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表姑娘道喜呀!听太太说,表姑娘大喜了,许的那家少爷据说仪表堂堂,还是家中长子,表姑娘一过门就是当家少奶奶,这可不是大喜么?”贵姐儿自己往屋角一张椅子坐了,见李芊嘴唇微动,却没应话,一张俏脸涨的通红,眼睛却狠狠瞪着她,也不介意,笑嘻嘻道:“听说表姑娘不想回京,大家便猜想,表姑娘可能是要人家少爷亲来这里接回去才有脸面。太太正打算写封信给你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去暗示一下表姑娘的未来夫婿。要是表姑娘的未来夫婿亲来这乡下接表姑娘,咱们正好趁机瞧一瞧他是何等风采出众的人物呢。”
“我不会嫁的!”李芊听得贺太太要写信给她父母,一时也分辨不清贵姐儿说的是真还是假,心中着急,脱口就说:“他亲来了也没用。”
“表姑娘难道要拒婚?”贵姐儿作惊诧状,把嘴张成小小的O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姑娘如果拒婚,这名节就……”
“谁说我要拒婚了?”李芊见贵姐儿先是惊诧的表情,接着以一种看失节女子的眼神看她,心下恼怒,狠狠道:“你可不要胡说!”
“表姑娘既然不会拒婚,那为什么不回京城?难道要拖到那家少爷年纪一大把,妾侍通房都帮他生下儿子来,表姑娘才嫁他?”贵姐儿见李芊手里捏着床边一个枕头,攥的枕头边皱成一团,知道她这会肯定心乱如麻,决定趁热打铁,叹一口气道:“表姑娘不回去,大家就会以为表姑娘要吊人家少爷胃口,让他着急呢!”
“我不是!”吊人家少爷胃口这种事,通常不是良家妇女所为,李芊如何会承认,气闷难言道:“你给我出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唉,表姑娘从京城里急急赶路到这儿,本来吃不好睡不好,脸色儿不好,这没休息两天,现下又不吃饭,明儿起来脸色更要不好了。若是病了,传到人家耳里,说道表姑娘借病故意拿乔,那就……”贵姐儿说着,站了起来朝房门口走去,摇头叹息道:“做姑娘时撒个娇儿自然没事,这许了人啊,一半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人家也暗暗估量着。还没过门就三病五灾的,人家还怕身子骨不好,将来不能多多开枝散叶,没准先找好几个身子骨壮健的放进房里,预着以后能代主子多生几个娃儿呢!”说着出了房门。
贺太太见贵姐儿从李芊房里慢吞吞出来了,拿眼看了看,不见李芊跟出来,叹一口气道:“这可要怎么办?”
正叹息,李芊身边的丫头出来了,屈膝向贺太太道:“姑娘让奴婢把饭菜端进去。”
贺太太大喜,忙让人拿盘子来,舀饭挟菜的,待丫头把饭菜端了进去,她才笑跟贵姐儿道:“没想到她倒听得进你的话。”
“我也没想到!”贺年含笑看看贵姐儿,上午才让鸟儿溅人家一头一脸的鸟粪,这会儿进去劝她,没被她赶出来还罢了,居然还有本事劝的人家肯吃饭。嘿嘿,自己的眼光果然是独到的,瞧瞧,坚持这么多年果然就能娶到一个不简单的。
至晚回房时,贺年就悄悄问贵姐儿:“你是怎么劝表妹的,居然劝的她肯吃饭,又答应过几日就跟管事的回京城?”
“我说,表姑娘啊,你要是不吃饭就会生病,一生了病当然要请大夫,你知道的,这乡下大夫开的药苦的能要了人命,如果不想吃苦药,还是得吃饭呀!”贵姐儿见贺年瞅着她,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不由摇摇头道:“其实我是跟她说,不吃饭就会病,病了就会变丑,变丑了就……”没说完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忽然瞪一眼贺年道:“你没事长那么俊干什么?害的人家姑娘一见着你就芳心乱跳,后患无穷。”
“嘿嘿,你当初见到我时,芳心乱跳了没有?”贺年拉了贵姐儿的手问道:“你难道不是喜欢我长得俊么?”
“切,长得俊又不能当饭吃,而且容易惹祸。”贵姐儿老老实实的说:“我宁愿你长得普通一点。”呼,京城里肯定还有许多年轻姑娘像李芊这么暗恋贺年的,这回打发走了一个李芊,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李芊呢!
贺年从后面环住贵姐儿,手在她小腹上划圈道:“今天宝宝动了没有?他们要不动,我可要动了!”说着嘴唇凑近贵姐儿脖颈,手却移到贵姐儿胸前,喃喃道:“放心,我会轻轻的动,保证不惊动宝宝。”
贵姐儿也知道他忍的辛苦,倒极力配合,贺年得以甜畅了一回。
第二天,贵姐儿却打听着李芊的喜好,亲自下厨去煮了几个小菜,让丫头给她送进房去。李芊连吃了两天贵姐儿煮的小菜,第三天要跟管事回京时,众人送到门口,她这才回头正眼看一下贵姐儿道:“我若有一样比不上你的,那就是厨艺。”
“嗯,相公倒确是很喜欢吃我煮的小菜。”贵姐儿见李芊容色略略憔悴,却也不想落井下石,只笑道:“祝表姑娘一路顺风。”
李芊似是犹豫了一会,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来,递在贵姐儿手上道:“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吃了你的菜,这是回礼。”说着扶了丫头的肩上了马车。
看来这个表姑娘对我的敌意倒消了不少,贵姐儿笑吟吟挥了挥手,待马车走远了,这才揭开锦盒看,见是一对儿精致的耳环,笑了笑,交给秋燕让她收起来。
春寒过后,倒渐渐热了起来,董氏已是来跟贵姐儿嘀咕了好几次,说是那个胭脂卖的极好,大家姑娘和媳妇最是喜欢到家里跟她直接买的。凡是到家里买的,都算的便宜一点,还有茶水供应。
“干娘,这供应的茶水钱,也得算在成本里面,要不,你就吃亏了。”贵姐儿这时已是大腹便便,小腿全肿了起来,行动不便,坐在椅子上道:“这天气也渐热了,除了胭脂,再做一款洗面膏去卖,应该卖得动的。就是以前乱折腾出来的膏子,本想用来抹脸用的,后来发现用来泡澡和洗脸,效果倒不错。”
“你送过给我用那种呀?用着确是比澡豆好用,洗完身上还有香气,极清爽的。”董氏之前也用过贵姐儿说的这种膏子,这会笑道:“怎么做出来的,你告诉你几位嫂子,让她们再折腾去。这个要是折腾得出来,只怕比胭脂还有赚头呢。”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待要送董氏出去时,董氏拦住道:“你现下行动不便,不用送了。”
“干娘,我小腿全水肿了,大夫就说要多走动走动,以免肿的更厉害。放心,因我自小就是爱动的,身子底子好,气血足,这会虽近着临产,只要慢慢走,还是行的。”说着也不要丫头扶,站起来送董氏到房门外,一壁还道:“听我阿嬷说,我娘当初生我那一天,还挑了好几担水,挑完往床上一躺,就准备生了,没多久就生了下来,极是轻快的。我像我娘,应该也轻快。”
“哟,好了,好了,快进去。”董氏见贵姐儿脚步沉重,说话略有些喘,再也不肯让她接着送出去,朝春莺和秋燕道:“快扶你们姑娘进去。”
待到传来洗面膏卖个满堂红时,贵姐儿正在房内哼哼,贺太太和稳婆等人忙个不休。
“生了,生了!”稳婆报喜的声音在房内传出来,“恭喜啊,是一个小少爷。”
“大人怎么样了?”贺年在窗前听见贵姐儿叫的凄厉,双手握的紧紧的,这会听见婴儿哭声,贵姐儿的声音倒静了下去,明知没什么事,手心还是出了汗。听得隐婆报说大小平安,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握紧的拳头才松开,却又马上想了起来,双胞胎呢,还有一个没生出来呀!
贺太太听得是男孩,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听得贵姐儿的叫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微弱了许多,似是气力不足,不由急道:“快让她喝几口参汤!”
“参汤呢?快端过来!”产房内声音纷杂,只听贵姐儿又“啊”的一声大叫,接着,传出另一个婴儿哭声:“哇哇……”
“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等稳婆报喜,贺太太和贺年不约而同扬声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