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这里就是玄烨出生的地方,这几年一直空着,未有人住,所以门前的积雪也多了些。
我步子慢了下来,往那院落里多瞧了两眼,见一株光凸凸的梅枝露了出了宫墙,细看,上面已缀满颗颗梅苞。这里以前定是极美的,原主人……玄烨的母亲,应该也是爱花之人吧,回头定叫宫监来这里好好拾掇拾掇。
“茉姑姑。”正在出神,听得一声男音自门后响起。
谁在叫我?只见轻掩的景仁宫宫门拉开一条缝隙,闪出一个身影。
“请借一步说话。”
他的手一拉,把我拉进景仁宫,瞬间掩上了宫门。
啊……是他!
宽恕(2)
“你怎么在这里?”
晚收的夕阳依旧残留着不见温度的红,斜斜地挂在景仁宫堆满雪的西墙上,阳光下只见胤禔的脸颊被冻得通红,不知道他在这里已呆了多久。
“刚从太子那过来,想顺便给额娘请安,走走便到了这里。”他瞬了瞬眼,轻声道。
呵……想他平素和太子就不十分投缘,他去见太子又是所为何事?而那慧妃的住处却是在咸福宫,和景仁宫一个在西六宫的西北角,一个在东六宫的东南部,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的方向,他偏来了这里。瞧着这个已在宫外开府建衙了的皇子,我心里暗笑,不由得微哂。
“那就不打扰你去咸福宫了,天色不早,茉儿身上还带着差事,要送东西宁去皇太后那。”给他见了个礼,转身便要离开。
“茉姑姑留步!胤禔有事相求。”横里出来一只手,急急拉住了我的袍脚。
我讶然转头,只见胤禔已是跪在了地上,急切地盯着我,双眼已是布满血丝,通红通红的,像是几宿未眠模样,着实狼狈。
这孩子有事求我?那必是困惑他许久的大事,可我却受不住他这一跪。
正要拉他起来,外边突然传来小七和额真回来唤我的声音,听那咯吱咯吱的响声已是走到了景仁宫门口,干干净净的新雪上定留着我进景仁宫踩出的那行“马蹄”印,却未见出来,躲是躲不过她们的,只得先交代一声。
“你们先在外面等我,别进来,我摘了支梅,马上就出来。”
听得她们应诺我方松了口气,拉了下他的身子,这人却是纹丝不动,铁打一般执拗地跪在雪地里。
“宫人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我马上得走了,是什么事呢?先起来再说吧!”我无奈地说道。
“茉姑姑帮我,我便起来。”
见他一脸的希冀,半分决然,半分小心的模样,不禁好笑,他多大了?已经在宫外开府好几年的阿哥了,二十出头了吧,却怎么一点也不似他父亲。
“额娘一直骂我是在找死,还拉她一块下地狱……可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她……他口中的“她”定不是慧妃……
“你说的可是张贵人?”
他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瞅着我满眼哀求。
“那你可知道她曾置我于死地!她找人杀我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留情!”绞着他的眼睛,我说得咬牙切齿。
胤禔,我没有这么大度,你看错我了。
“可是她真没有魇镇!我敢担保!我已经打听明白了,那个宫女不知受了何人挑唆,做了那么个人偶,更没想到的是皇阿玛居然会相信这荒谬的邪术能害到人!”他快速的说道,声音有些发紧,忿忿地似有不甘。
我却奇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那日在南书房他不也见到那黑衣公公了?见他眼里闪过一丝难堪,虽尴尬却依旧坦然,看来他是后知后觉地被张贵人利用而已。可在天子盛怒下为后宫里的一个贵人求情,他的身份却又是皇子,他真不知道僭越了么?又真不怕死么?
“胤禔,你母妃可知道你今天要来找我?”
“她不知道,要是知道断不准我来的,这几日额娘天天都在劝戒我,皇阿玛决意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而我的身份更不能出头,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