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驹这才迈着肥肥腿脚,跟柯老夫人行礼作别:“祖母安,孙孙拜别。”
柯家驹行完礼,又跟柯老夫人腻歪:“祖母您可要早些儿来哟!”
直哄得柯老夫人心花怒放,把脖子一块五六十年没离身的碧翠碧翠的玉观音给了柯家驹挂在脖子里:“乖孙孙戴着啊,这玉祖母跟你一边大就戴着了,拢共戴了有六十年了,有了灵气儿了,今后有祖母与菩萨护着我的宝贝孙孙,凭他牛鬼蛇神,统统回避。”
方氏忙道不许,要摘下来,柯老夫人变了脸:“我与孙儿东西又不与你,要你操心不了。”
方氏再无话说,只把瑶玉气得抽抽,这块玉她暗示几十次想要,柯老夫人也答应了,今个却与了别人,叫她如何不恼,据说这样的头等碧翠的老东西,可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一时众人回避,柯老夫人倒仔细询问几句瑶草妆奁可都齐备,听方氏说已经仪切落定,只在做最后的铺排,遂点头:“这就好!”随即又道:“玉儿,给你三婶子跪下,求你三婶子赏你一口饭吃吧。”
瑶玉闻言当真跪下磕头,只把方氏母女唬得不轻,不知道柯老夫人这是唱的哪一本。只是疑惑:“婆婆?”
一时柯老夫人喝令瑶玉退下方道:“坐坐坐,我也没别的意思,这丫头也命苦,每个母亲疼着,自身又有残缺,这在乡下乃是公开秘密,实在再难婚配,我的意思,你能不能在百年京城中寻一富贵鳏夫让她填房,包她一世衣食无忧?”
方氏闻言一滞,半晌无言。
柯老夫人有了薄怒:“怎么,你一个四品夫人这点子事情夜也办不来?”
方氏摇头叹息道:“婆婆既开口,媳妇且应下,只是这事儿且急不来,总要慢慢访问才是。”
柯老夫人却一挑眉:“瑶草是妹妹,就要出阁,总要姐姐先办了再办妹妹吧。”
方氏肚里失笑,生生忍住了。却不料苏氏呵呵笑出来了:“婆婆,您这话说得,三丫头是黄花大闺女,瑶玉是个二婚头,这可是天上人间,云泥之别,焉能并提?”
柯老夫人只气得嘴唇颤抖,且又反驳不得,一时间张口结舌,甚是恼怒,对着苏氏怒目而视,恨不能将之吞下而后快。
幸亏苏氏言罢马上检错:“媳妇酒席上多饮一杯,婆婆您权当笑话,且别气恼。”随即双手奉上香茶赔罪。
方氏也一旁检错:“都是媳妇的不是,不该一时高兴,多劝了二嫂几杯,婆婆原谅则个。”
柯老夫人想她一贯在跟前伺候,比之几位孙媳妇瑶玉都要尽心,又有方氏一旁劝慰,面子里子都有了,正好下台,只得罢了,啐道:“你做婆婆的人了,以后要谨言慎行,切勿贪杯误事。”
苏氏恭顺的应承了。
方氏这才叹息道:“媳妇说一句话婆婆勿恼,只是大侄女的性子可不含糊,兼之又有隐疾,这可是大大缺憾,一般人等不会乐意,就是侄女儿过门只等三年也是一样要被退回。一媳妇之意,如今要再婚配,女婿的岁数可挑不得了,总要三十往上走,有孩子人家才成,再有倘若果真寻得合适人家,婆婆定要再三告诫侄女儿,贴心待承人家,出嫁前最好与我定下保证,否则,我与他三叔可脱不得干系。”
柯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还是点了头:“这个依你,只是,你估摸多久能成?”
方氏言道:“这事儿急不得,就眼下来说,我手里没有合适人选,总要慢慢寻访才是,左不过侄女儿年岁也不顶大,也不存在生养时限,待媳妇慢慢推她寻个好的才不亏待她的容貌与婆婆教诲。”
柯老夫人听在耳中只觉得戳耳朵,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付。
一时方氏妯娌告辞,屋里瑶玉便嚎啕大哭起来:“祖母,孙女儿原本薄命,久别给祖母大人添堵丢脸了,祖母还是送孙女儿入家庵修行吧!”
柯老夫人忙着安慰不迭:“何至于此,我的乖孙女,可别再这般胡言,拼着祖母老脸不要了,也要护你周全。”
瑶玉啼哭不已,柯老夫人转展反侧,一夜难眠,却不提了。
翌日一早,柯三爷一家早早起床,辞别众人返回汴京,与隔日到达,随即派人送信回家保平安不提。
却说时间很快到了腊八,家家户户喝粥,今年柯家往来人家又多了一家楚家。
柯家腊八粥来历非凡,却是宫中所赐一钵,分给柯家一半,意为共享之意。
瑶草尝了匙子,并无什么特别,左不过各色杂米粒儿加上花生莲子熬成。
方氏应邀出席大相国寺浴佛会,得到了大相国寺主持所赠送腊八粥一钵,一家人更是喜之不尽。
这真是天上佛人间佛都照应到了,方氏只觉得柯家前途一片坦荡光明。
却说这日腊月初十,柯家既要忙年又要忙婚嫁,真是全家老少忙的车轱辘一般。方家外婆想着方氏这是经历人生第一宗张喜事,就怕她有所疏漏,指派了三媳妇大孙子媳妇带着府中办事办老了的几位管事娘子过府帮衬,全力支持方氏。自己也隔三差五过府验看一遍,反妆奁物品无不逐一摩挲,凡有一点瑕疵不顺手,即刻更换。
瑶草见了老外婆诺大年纪为自己操心,只觉得惭愧:“外孙女儿该孝经外婆才是,如今反倒连累外婆操劳不暇,真是外孙女儿罪过呢。”
方老外婆只是呵呵呵瞅着女儿媳妇笑:“看看这个傻孩子,到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