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开口,楚南柯就向她身前的地面上扔去了一块儿令牌,她走上前几步,拿起令牌细细观摩了起来。
“明夜,禹州总督,你去杀了他,本王就放过你。”楚南柯往后椅背上一仰,界限分明的腹肌在宽大的睡袍下若隐若现,他的目光打量着江绾,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抗拒来。
可惜江绾没有,她只是满脸疑惑。
“总督?我没听错吧殿下,你那黑白双煞养着观赏的啊,让我来?”她一把撂下了令牌,似是甩掉什么棘手的麻烦似的,丝毫不给楚南柯情面。
“你利用本王多次,这人情得还吧?”楚南柯坐直了身子,他有些气愤,江绾竟对他的吩咐如此不屑,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殿下,总督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单单一人可抵不了千军万马,再说了,人情哪抵得过人命,您可是还欠我一条人命呢。”江绾顺势将话引到了那个她失去的孩子身上。
楚南柯这下坐不住了,这孩子又不是他的,还次次被她拿来威胁他。
他一甩袖袍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准备跟江绾好好清算清算。
可他刚走到她身边,就注意到了她发髻间原先成对的朱钗缺了一支,万般理论抛之脑后,唯剩一句:“骑马骑掉了?”
江绾顺着他的视线抚上了发间,轻笑一声回道:“扎人见了血,扔掉了。”
楚南柯怔愣了一瞬,不禁感叹道:“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杀人啊。”
“那帮我杀一个又怎么了呢?”他继续问道,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听在江绾耳朵里,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禹州总督到底如何得罪你了?这么想要他的命。”江绾继续打着太极,楚南柯有人不用就要她来,肯定是在给她挖坑。
“不过是盐上的事情,曾经本王对他掏心掏肺的好,他好处吃尽,却二话不说转投了陛下。”楚南柯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令牌,他用拇指轻轻摸搓着令牌上的‘温’字,似是在抒发他的恨意一般。
“可大昭的官员如流水一样多,这个禹州总督没了,还有下一个,你杀得完么。”江绾语气平淡。
跑了一天了,她着实有些疲惫,未等楚南柯赐座,她就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背叛本王总要付出代价。”楚南柯的语气冷了下去,他这话不仅是在叙述着他自己的准则,也是在说给江绾听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况且任何杀局都做不到天衣无缝的,若是露出了把柄被抓住,麻烦的还是你,你得攻心。”江绾轻笑一声,脑中隐隐有了计划。
她从不吝啬去指导别人,请教就像是算命,有了第一问就会有第二问,当对方深信不疑后,他也就丧失了一部分自我行动的能力,从前挥挥手就能干成的事,他也会去选择先问一问别人。
所以她从来只想教别人做事,不会让别人来教自己怎么做。
“你有天衣无缝的做法?说来听听?”
江绾这番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是也想体验一把当渔翁的感觉。
“杯弓蛇影,从心击溃。”江绾故作神秘道。
“从心击溃?”楚南柯重复了一遍,他的眼中浮现了笑意,一时分不清是觉得江绾的想法好笑,还是觉得她认真说胡话的模样有些可爱。
“都这么晚了,殿下还把人留在这里谈话,这就是襄王府的待客之道吗?”江绾不再细说,她伸了个懒腰,将手肘搭在了椅把上,手背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向楚南柯看去。
“若非你今夜给本王献计,你此刻应该已在本王的鸾帐中了。”楚南柯轻笑一声,随即转过了身,冲门外招了招手,流水的侍女就挨个走了进来。
“好好歇息吧,本王对待客人,一向十分大方。”说罢,他就走出了大殿,留下了江绾和她面前排成一排准备伺候她的侍女。
江绾注视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顿时坐直了身子,欲言又止的变换着口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楚南柯,到底在推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