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烈阳直扑弥林的大金字塔,墙面熠熠生辉,塔顶的无垢者没有避开阳光直射,一丝不苟驻守岗位,这情景让她安心。
塔顶原本是鹰身女妖的巨大青铜雕塑,她攻克此处后,将雕塑推倒,原址建起了烽火台,由她的无垢者士兵为她警示来至四方的敌人。弥林的旧贵族对此自然愤慨,但他们是被征服者,对此没有发言权,更何况,作为征服者,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彰显统治,推倒丑陋无用的鹰身女妖显然最合适。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受辱,没有被拉到多斯拉克草原生锈算你走运,安心接受死亡吧,丹妮莉丝心想。
鹰身女妖顶部据说是一尊更小的,用黄金打造的小号鹰身女妖,早在丹妮莉丝来到奴隶湾前已被劫走。伟主为此打造了一个更大的黄金鹰身女妖,但颜色与青铜鹰身女妖并不匹配,像是在它头上长的痱子,令人讨厌。推倒雕塑后,她让无垢者将雕塑连同顶上的黄金一起扔到铸币厂。她觉得无垢者应该在交付雕塑前对总重量进行称重,而铸币厂也应该向她汇报,她所交付的材料究竟铸造了多少铜币多少金币。但经过了数月,无人向她汇报此事,她觉得下一次听取铸币厂的汇报时询问。
阳光下的弥林热闹又平静,仿佛这是远离战争的城市,但到了夜晚,这里则是无尽的谋杀,而在更远处,针对她的联盟和谋划必然在阳光下进行。
或许我该结束在这里的统治,按照伊利里欧的意见,接受黄金团的效忠,向混乱的七国进军,主张父亲和祖辈的权力。
“如果伊耿在世,他会如何做?”她问身边的老者。
老者在午后的烈日下,身披白袍,精致的盔甲下,像个骄傲的狮子,但他声音缓和动听,动作优雅却不缺乏力量,丹妮莉丝信任自己的铁卫队长。
“伊耿,征服者伊耿?”老者在看到女王点头后道,“他是个伟大又智慧的人,他既严厉又仁慈,他也曾遇到过挫折,遭受过羞辱,但他没有让愤怒控制他。”
是的,我知道。“如果他现在面临我的情况,他会怎么做呢,爵士?”
“陛下,您可难为我了。征服者伊耿是个伟人,我无法揣度他会如何处理。”眼见女王对此回复并不满意,他继续,“但他一定会不让阴谋在他眼皮底下上演,让谋杀在自己的城市下肆无忌惮,让反对他的人四处结朋引伴。”
“所以他是个伟人。我也不会,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空有忠心的无垢者,有为我服务的暴鸦团。无垢者或许在战场上击败他们的敌人,但他们并不适合城市巡逻,而佣兵只会在街头盗取金银和妇女的贞洁。只要这样谋杀继续,我的无垢者终将全部死在弥林的阴沟中,而全城都将跑满暴鸦私生子。或许达里奥的方法才是对的。我应该举起屠刀,将一切不服从统治的弥林伟主和鹰身女妖之子屠戮殆尽。”包括在大金字塔为她服务的可爱男孩和女孩。
“殿下,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这不是君王的统治之道。”老者声音谦逊,虽然反驳让她不喜,但他知道他提供的都是忠诚的谏言,“您刚提到征服者伊耿,我认为他伟大,并非征服者对敌人严酷无情,对朋友慷慨诚信,而是他统治遭遇严重挫折时并未让愤怒占据。第一次多恩战争,殿下,您应了解的,当他妹妹雷妮丝战死多恩,他进行了报复,但当多恩人送来和平提议时,他还是摁下复仇的意志同意了。”
这完全安慰不了我,他们也没有向我送来和平的提议,丹妮莉丝心想,他的哥哥韦赛利昂就曾评论过征服者——他虽然仰慕,但对他放弃将多恩彻底征服而心存鄙视,并认为在这点上他太过软弱。
“或许我该向弥林的吉斯贵族联姻,与他们共治。你曾教导,国王和王子自由的婚姻往往带来战争和死亡,我若如此,或许能平息无止境的谋杀,这是我递交的和平提议。”他们若是拒绝,就将他们烧死。丹妮莉丝看过太阳照耀城市的金黄色,试图想象血水淹没城市砖墙的情形。
“陛下,您无需如此。您的婚姻应该用在维斯特洛,七大国一片混乱,如您及时出现,一定能够获取厌倦战争的领主的支持。相信多恩、河湾地的诸人会为此欢欣鼓舞。”
欢欣鼓舞?也许他们忙着缝制真龙的旗帜,祈祷韦赛里斯率军渡海解放他们。
“老百姓祈祷的是风调雨顺、子女健康,以及永不结束的夏日。”这又让她想到她的大熊。大熊枯燥无味,除了健硕的身材就是朴实的汗臭,但他也偶有真知灼见,或许他也该在此地为她提供谏言。“告诉我,爵士,七国的领主祈祷的是什么?”
“这并不难猜测,陛下。多恩亲王虽然重病难以行走也曾向劳勃的铁王座低头,但从未放弃为妹妹和雷加的子女复仇;提利尔是坦格利安提拔的公爵领主,出身不比他的各个封臣更高,期待将自己的血脉融入铁王座增实底蕴;风暴地和西境如今为铁王座的归属争执不休;三河流域除了希望和平别无他念;铁群岛力行恢复古道;谷地自守一方,或许希望您远离;北境在战争中血流成河,恐怕希望和平多于复仇。我不敢提议具体的婚约对象,但只要周详考虑,凭借您的姓名身份,就足以在维斯特林占据一席之地,届时,您只需静待巨龙成长,为您征服七国。”这或许是个好的建议,但,阿斯塔波的惨状您看到了么?
“你要我把新的战争强加在维斯特洛?”她不是她哥哥韦赛利昂,维斯特洛对她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若是可以,她宁愿返回潘托斯那座红门院子里。但这个渺小的愿望她不愿意向眼前和蔼的老头透露,这可能会伤他的心,或许,也会让他看扁了她。
我是女王,龙之母。
“陛下,七国为了铁王座已经乱成一团,您只是回去收拾乱局而已。”
“我会的。但现在有人对我发起了攻击和挑战,爵士,我一生都在逃跑,”将他们赶回大海前,脑袋插在标枪前,膝盖为我而屈前,“我发誓,这一次,绝不。”
赛尔弥爵士没有强迫她,很好平衡了守卫与谏言的职责。也许大熊会给他更直接的谏言,更有意义的行动指南,但就这个议题,她知道莫尔蒙一定与赛尔弥爵士持同等意见。他们都太想回家。他们在维斯特洛都有家,唯独她没有。在维斯特洛,她连一个亲属都没有,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她只是孤孤单单漂流在整个世界之外。
人们说龙有三个头。她现在占据了一个,还有两个,他们在哪呢?如果我不回维斯特洛,他们会来这里见我?
晚霞飘过高耸的金字塔,只有丝丝细小的云高挂天际,此时的弥林更美了,它被穿过云彩的阳光铺上了金色红色,连远处的海洋都被印染。血腥的黑夜在等待。
她就在晚霞的夕照下用完晚餐,一杯红酒,一点烤牛肉和细面包片,就着一点黄油和乳酪以及酸酸的柠檬。红酒让她觉得身体发热,伊丽打趣她,说酒精让她变得更美。
或许吧?她小时候跟随韦赛利昂穿行在自由贸易城邦的大街小巷,被人戏称“光脚”公主。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她都不知道何为美貌,何为丑陋,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当她稍微明白一些的时候,她仅能从人们的眼神中分辨自己在他们眼睛中的分量。但这也无助于她对自己的美貌进行评价,因为这分量中有多少属于美貌,多少属于姓名她永远也无法弄清楚。
“我如果与西茨达拉结婚,你说可以平息弥林的混乱和谋杀么?”她觉得不该向伊丽询问这些问题,她们或许精通厅堂的技艺,但庙堂的则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