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武夫唱戏的夜晚,董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戏种,当下满怀期待看向坐在身旁的王阳马,问道:“王县令,这戏什么时候开唱?”
“马上就开始了。”见董策将军对今晚戏剧有着浓重兴趣,王阳马乐的如此,哄开心了这位妖族大将,将为自己的官场之路扫平不少拦路石。那些背后讥讽自己碌碌大半生却还是一个县令之人都得等着!
董策十分享受这短暂的安逸,虽说这支大军全由妖魔两族的青年才俊组成,毕竟还只是小辈而非天生为战场而生的卒子,若是见了如黑云压城般的敌人会不会临阵退缩?一想到这些这问题他便头大,可偏偏这些后生的身份都不简单,伤着了或是直接死了,自己这官职就别想保住。
当然此番领军绝非百害无一利,只要所有人平安归来,自己便能落下一个指挥有方的好名声。有此名声打底,未来只要在战场上立些功劳,便能脱去“万年老将”的戏称,成为万众敬仰的大将军!
李秀率先登上高台,男儿身却唱出细腻温婉的女儿腔。以兰花指起手,姿态优雅高贵,当真如高门闺中女,一蹩眉便流露出少女久处闺楼的幽怨。
缓缓间,李秀舒展了眉头,仰头望天露出一抹娇羞少女,“崔朗……”
话音落下,烟雾四起,将整座高台笼罩的一片朦胧,便是修士想要动用神识之力探查都无迹可寻。仅过去几个呼吸的功夫,烟雾四散,整座高台又进入众人视野,只是再不见那位满眼思慕意中朗的幽怨少女。
此刻高台上出现两位武将,其中一人以木制长枪指向身前男子,唱道:“崔将军,天意不可为!我知你是体面人,特许你自刎于此,还能留个全尸。”
崔姓武将露出不屑神情,一抹垂至耳畔的长眉,愤愤唱道:“以我一人性命斩尔等数条狗命,这买卖值得!”
崔武将一枪将敌将挑落马下,却因此失去一臂。有心者当然看得出先前马战时此人这只手始终未动,自然也能猜到待会这只手臂也一定会被挑飞,却对飙出的猩红鲜血始料未及。
见到有血,妖族们蠢蠢欲动,脑中生出嗜血的念头,看向高台的人族流露出贪婪眼神,却碍于董武将坐镇于此,他们这群后生自然不敢有所动作。
画面再度转换,李秀扮演的女子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只是他少了一条胳膊,不由得心疼得蹩眉欲泣。
崔武将以独臂抚摸这少女的脸颊,原来征战沙场五年便当上将军的崔武将如今才不过十六岁。
少女强压心头的悲伤,为将军整理衣带,无意间扫过空荡荡的衣袖,终于忍不住躲在其怀中抽泣。
“好!”戏剧落幕,董策第一个拍手叫好,不吝称赞道:“这戏剧将我们武将的铁血与柔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收获了董策的赞赏,李秀谦逊得朝其鞠了一躬。在台上,他便是戏子,台下之人并无种族之分全是看客。但是下了台,他甚至不愿在此地多待一瞬,这群妖魔身上的邪祟气息令人作呕。
“这戏班班主在何处,可否请王县令为我引荐一番?”董策侧头看向县令王阳马,表露出十足的诚意,显然十分看好这出戏。他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想出如此新颖的点子?此法若是推广起来,怕是五天时间都不用便能风靡各大王朝。
王阳马目光投向高台上的少女,轻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高台上的‘少女’便是班主了。”
斯坦启看不出个名堂,只觉台上之人滋呀呀地打个不停,还有那古怪的腔调,莫不是连话都不会正常讲?宁升则说你懂个屁的艺术,欣赏艺术不能只看在外,还要看其精神内涵。当然这一番话无异于对牛弹琴,最后斯坦启仍是不以为然,见状宁升也只好将心中的想法作罢。
他十分疑惑的是,为何董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魔族人却热衷于研究人族文化?难不成其中有其突破的契机?思考下来,想到人族出了数位圣人,魔族至今都不曾出过。魔人一族与人族本就同根生,只有细微差别,为何魔族成圣阻碍重重?想必董策心中也在疑惑这个问题,便想着从人族文化入手,以求能窥究竟。
牧晴感动落泪,女子多感性,妖族也不例外。虽然崔武将失去了一臂,但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一件幸事。天下之大,不幸福之人何其多,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长厢厮守便是最好。
台上演绎的这段故事让宁升忽然想起杨枝露师姐,其与周傲的爱情结果十分惨淡。故事终究是故事,现实仍是小事。故事可以被作者手中笔随意修饰更改,但现实却不能随自己心意随意改变。至此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既定发生的错事,我们要学会淡然面对爱你勇于承担后果,或许这就是杨枝露能在长定城安稳度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