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三十30（第1页）

冬天的金牌山，凉意侵骨，滴水成冰。日升竿头，阳光惨淡，门前的溪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清风拂过，枫叶轻轻飘落，晶莹的冰面有了一抹两抹的红色。

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

冬至临近，雪竹垇、钟引塘、金牌山都在准备祭祖事宜。

宗相坐在桌前，泪水潸然，右手执笔，一字一字写着告祖文。一桩桩往事，恍如昨日。

乾隆辛丑岁五月，蛟龙冲田毁屋，家产漂没，全家仓皇出逃，移居雪竹山，辟山为园，以培白术。乙巳岁，雪竹垇被祝融所忌，移家金牌山。癸卯岁，曾祖母殁。乙卯岁，生母病殁。今岁八月，父亲又仓促弃尘而去。

十七年，我沈家，我先君国训一脉，厄运连连，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何也？命乎？

不！

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

十载寒窗，矢志力学，今岁应试童子，捷音连传，以为从此上可报国，下能宁家。讵料天不佑我，降罚先君。如今，我兄弟五人，既殁先慈，又失先君，无父无母，大恩未酬，令人痛绝不已。

“相公——”不知何时，曼娘进屋，手上牵着传学，见宗相满脸泪痕，很是心疼。

宗相抬起头来，见是妻儿两人，收敛愁容，展开笑颜。

“相公，明日冬至，祖母让我问你，今晚还要备些什么菜肴果品？”曼娘说。

“这个？我——我——大哥二哥他们几个，已在准备了。”宗相说道。冬至祭祖，往年由父亲和大哥二人操持。

今日，祖母，许是见自己久未出门，特地让曼娘过来看看。

宗相心里，滑过一丝暖意。

晌午过后，宗高、宗灏、宗魁、宗琦兄弟出现在路口。十二岁的宗琦，挑着干果、纸烛担子，晃晃悠悠，满头大汗。

传学见到宗琦，松开母亲曼娘的手，跑了过去。家中众人，也是围了上去。

晚膳进补。

祖父说，粤省习俗，冬至前后二日，皆是食用公鸡炖人参、党参、当归补药，以补元气。

到了雪竹垇、金牌山，沈家改用童子鸡炖白术，以此强身健体，培本固元。

日刚西沉，金牌山烛火通明。大厅正中的香案里，插着香烛，供桌上摆着荤素供品。

子时刚过，祖父兼三领着宗高、宗相兄弟和传学，敬香，上灯，敲磬，鸣炮后，依次拜祭，行三献礼，读祭祖文，祈求全家福寿康宁。兼三词曰：

於维我祖，明德居歆。

在宫在室，亦保亦临。

惠沃恩挚，自古迄今。

克开厥后，实慰我心。

三爵油油，我心钦钦。

唱毕，兼三引孙、曾孙前跪。接着又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