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郭震真的有问题?”回到房中,只剩下自己人,秦凤歌疑惑地问,“我们这样真的能抓住他的把柄?”
“目前来说只能这么做。我不能确定郭震有问题,但是我觉得这搭扣是有问题的。”狄公低声说。
“为什么?”
“那些白骨在那里至少也有一年,张掖这里被称为塞上江南,降雨不少,这个季节又如此炎热,那搭扣被锈蚀的程度会这么小吗?”
“自然不会。”秦凤歌也意识到了不对。
“我怕是有人知道我们发现了那片花田,也知道我们发现了那些尸骨,所以抛出了这个想要引走我们的注意力。这东西搞不好是什么人在挖掘尸骨的时候偷偷加入证物里的。如果我们的视线真的被转移走了,那么他们就有时间去做别的了。”
“别的?您在指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能确定的是,县衙里有他们的人,能暗中做手脚,还能左右他们的判断,否则闻县令和师爷怎么会巴巴地跑到我们面前念上那么一首诗,同时还送来了这个?”狄公冷笑了一声。
“也就是说,对方希望我们把怀疑的目光转到郭震的身上,转头去调查郭震?那您派那个死人脸去……”
“我总要安一些人的心啊,否则他们还会有别的幺蛾子使出来。与其让他们层出不穷地出招,还不如将计就计。”
“那您是否怀疑闻广和他的师爷?”
“凤歌,你要明白,县官不如现管。郭震的确是军中高官,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当地的官员更有用,我不敢说闻广和师爷就是清白的。”
“那么李家会不会也和这事情有关,毕竟他们的别院到那片花田很近,李家的酒窖也在这山中!”
“说到李家的别院,你倒是提醒了我。”狄公沉吟了一下,吩咐秦凤歌,“你带人偷偷去李家的别院,用磁铁将库房过上一遍,看看能发现什么。”
“您为什么……莫非……属下明白了。”秦凤歌开始不明白,后来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也跟着严肃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秦凤歌回来了。
“伯父,李家的别院里只剩下一个看门人了,其余的护院都不见了,仓库里用磁石检查过后发现了很多铁屑!”秦凤歌说,他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愤怒。“仓库里放过铁器是肯定的了,怪不得他们根本不养猫也不避鼠——因为没有虫鼠会对铁感兴趣,也难怪后山发现的脚印会那么深——铁该有多重啊!”
“李家参与了贩卖铁器,这就是他们所谓大生意!还有那些大批量的粮食……果真是大生意啊!”狄公倒是没什么特别意外的神情。
“李跃龙说那里的东西都是李夫人的人搬走的,而李夫人还把持着李家的生意,这个女人可真是不简单!”
“她还很有可能是亲手杀死李天峰的凶手之一,怎么可能简单?”狄公叹息了一声。
“如果李家私下贩卖铁器、粮食的话,是怎么进出城门的,那里会检查的吧!”
“应该是买通了城门官,而且李夫人本身和州中的康司马有亲,更容易获得一些特权。”
“莫非这李天峰不允许他儿子插手家中生意是为了这个?走私铁器军械是死罪,他出于保护儿子的目的才不希望他插手?”
“凤歌,你把这件事想得太温情了。”狄公眯起了眼睛,冷笑了一声,“在我看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李夫人不简单,那么李跃龙真的就如同表面上那么无辜吗?这个年轻人在他父亲活着的时候就和他父亲相争,而在父亲死去后,能够和继母争得锣对锣,鼓对鼓。李家的家仆都说他极为强势,妻妾都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也就是说他其实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能够容忍家中有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吗?!”
“您怀疑他也插了手?”
“也许李天峰死前无法插手,而李天峰死后……”狄公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捋顺自己的推理,“而且我认为李家和罗什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只是单纯的人口买卖关系。鸟笛说明李天峰和罗什之间还有私下的信息往来,这些信息是什么不必说——肯定不会是好事。而且综合这几件案子看来,罗什是个关键——他和李家有联系,和占巴丹有关系,和宝相寺的案子有关,更和柳家的投毒案有关。他和周良那样的县衙小官有来往,也和州中的大官员有来往,很多焦点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所以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把他的死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