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道:“你还怪好心的。”
那商人道:“我是多管闲事啊。我多问了那几句嘴,那个女的就停住了哭声,低着头,回了我一句:’我回不了家了,他们都赶我出来。‘我当时就纳闷了,这个女的声音怪好听,身段也怪好看,又有个孩子,怎么就不让她回家了?于是我就又问道:’因为啥呀?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结果,结果那个女的就说,她就说——”
商人说到这里,便止住了,浑身不停的开始哆嗦。
三叔道:“她说什么了?有我们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那商人哆嗦了好一阵儿,才道:“那个女人说:’我的孩子刚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他们好狠心啊,把我的孩子扔到这个河沟沟里,我在家哭啊哭,他们就把我也赶了出来,他们不要我了。你说我回哪个家?‘”
老二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孩子病死了?那那个女人怀里抱的……抱的是啥?!”
那商人道:“我也是这么问的!她喃喃的说:’我抱的是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我当然要抱着了……‘我当时心里开始害怕了,想这个女的肯定是个神经病,也不想再管她了,我嘴上就随口说了一句:’那你就回娘家吧。‘说完,我就准备走人了。没想到那个女的说:’对,我回娘家,大哥,你帮我捎个信吧,你去我娘家,就说我在井里憋得慌,都两天了,也没人捞我出来,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都肿了?‘”
老二跳了起来,道:“那个女的也是死人?!”
“是,是……”商人打摆子似的说道:“那个女的抬起头,撩开头发,一张脸,青白浮肿,在月亮下,阴森森的朝着我,她怀里的孩子是一堆白生生的骨头啊!我当时叫了一声,就昏死过去了……”
我们面面相觑,老爹道:“走吧,去井旁看看,这应该是有人淹死在里面了。”
那商人哭丧道:“可不关我的事儿啊!”
老爹道:“你要是以后再干不良的事情,这种事儿就还能让你遇上!夜路走多了,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坏事做多了,你更该知道是什么下场。我这次救你,不是为了救你,就是想听听你报的信儿。你好利索了,就赶紧走吧!”
那商人连连说道:“是!是!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且不说那商人连滚带爬的离开陈家村,却说我们前往村子北头那片荒凉地界,叫了人手,下井中打捞,竟然真的从井中捞出来了一具女尸,泡的浮肿,显见已经死了多天了。
老爹派人去叫了警察,警察来了以后,发动周围几个村庄的村民来认尸,这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我们村后村的一户张姓人家,娶了个漂亮媳妇,不到一年又生了个胖小子,全家上下都极为高兴,只是没有想到,这年轻媳妇儿贪玩,一时间没有照看好婴儿,让那婴儿着了凉,拉肚子拉到止不住,带去看了医生也不管用,没过几天,一个好好的胖大小子硬是给拉死了。那一户人全家上下都悲伤不已,追起责任来,自然都怪那个媳妇儿,那个媳妇儿死了儿子本来就悲痛欲绝,又受到了全家的指责,更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时间想不开,她就离家出走,到了这片地方,便跳进井里寻了死。但是她丈夫家里的人还以为她是回了娘家,而她娘家的人还以为她在丈夫家,两家都不知道她已经死在了野井里。
如果不是那个商人晚上撞见,估计再过两天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个商人也活该倒霉,夜路走得太多,干的事情不干不净,以至于自己也撞见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周围村里的人倒是有许多说法——这片荒凉地本是临近数村的交界处,三不管的地带,出了这件事情之后,邻村情愿把这块地划给陈家村来管,老爹也愿意,说这个地方有柳树、有野井、有干河道、又有废渠,再加上经常有人往那里丢弃各种死尸,阴气、怨气太重,得镇住,不然以后还会滋生鬼祟。
于是由老爹带头出资,几个叔伯也都垫了钱,找工匠来,建造了两间庙宇,娘又特意请了神祇来坐镇……
修建庙宇的时候,是从外面找的工匠,我也帮忙搭手,那一日,正在忙活,忽然有人走近了我,觑看着左右无人,轻声喊道:“师兄。”
我稍稍一怔,抬头看他,见是个年轻人,一双深沉的眼睛,透着贼亮的光芒,正盯着我,我便诧异道:“你刚才是在叫我?”
“是啊。”那人点了点头,道:“师兄,我叫郑国彬。”
第470章 师父之死(一)
我听到“郑国彬”这三个字,立时怔住,想起来几年前在娘娘殿的时候,听陈根楼、简兰芬夫妇提到过这个名字,也知道郑国彬正是曹步廊的徒弟。
我蒙曹步廊传授“飞钉术”,他算是我的一技之师,郑国彬既然是曹步廊的弟子,那我和他也确实算是师兄弟。
但是,此人怎么会以木匠之身份来到陈家村修葺宗祠?
见我沉吟不语,郑国彬还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便解释道:“师兄,我的师父姓曹,他传授过您飞钉术。”
我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也听说过你。”
郑国彬憨厚的笑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师父常常在我面前提起您,说您仁义道德,天下无双。我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也总是听到您的名头,师兄,您真是了不起……”
“好了。”我打断了郑国彬的话,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