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又换了一首曲子,萨克斯吹奏的是《绿叶对根的情意》,深情的音乐浮荡在半空中,如诉如吟。“你……怎么知道?”嘴唇很干,沐佳晖的目光寻找着服务生,想着要不要再叫一杯水。
卓绍华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知道的事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轻易被他吓住,不能被他左右。“对,我认识西蒙,是通过导师介绍的。”
真是强大的自信,连名字都不屑去编个假的,卓绍华深吸一口气。“你再通过西蒙,知道了诸航。”那个时间,诸航和西蒙在莫斯科执行任务,待了不少日子。
沐佳晖眼神一闪,她没有否认。她和西蒙出去用餐,诸航从餐厅外面经过。西蒙让她猜诸航的年纪、职业,她说是在校读书的学生。西蒙大笑,告诉她人家孩子都快一周岁了,老公是位少将,公公是……晚上,回到寝室,她给伯母打了通电话,提到佳汐,伯母一直哭。第二天,她和西蒙又见了面,他们一直在谈诸航。知道得越多,心中的恨意越深。姐姐是那么疼她,为她付出了许多,她不能让姐姐孤单地在地下哭泣。于是,她决定回国。
“你怕引起我的怀疑,先联系了我母亲,母亲告诉我时,我没有往深处想。毕竟国外的文化、习俗与国内相差很多,很多人不适应。”西蒙在她心里洒下了仇恨的种子,这只是她迈出的第一步。“小晖,有件事你说对了,请你解析密码,是我的自私。其实,我有选择的。你是专修欧美密码,孟教授则是密码界的权威。如果请她,解析会更快捷。密码的确与诸航有关,但起因却是佳汐。有些秘密只能和家人分享。所以我觉得你来解析最合适。”
沐佳晖轻咬住嘴唇,好一会儿,略带迟疑地问:“什么意思,姐姐她不是不在了吗?”
“密码你不是早已解析出来了吗,那些你没深读?”卓绍华眸光加深。
“……嗯,也不是很早,前不久,”沐佳晖支支吾吾,目光东躲西闪:“只是你们一家的一些资料,我……不太连接得起来。”
终于,到了关键部分。“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近很……忙!”
无力去责备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小心思,卓绍华闭了下眼睛,睁开,沉声对她说道:“你是佳汐的妹妹,我说过你有事找我帮忙,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帮。小晖,这一次,我帮不了你。”
沐佳晖身子猛烈抖了一下。
“诸航,她不仅是我的妻子,还是诸航中校。诸航中校是国家级的安全专家,她现在被黑客组织劫持。你可能不是故意的,但你确实帮了黑客组织一个大忙。如果你早点告知我密码解析了,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
卓绍华站起来,对着她慢慢低下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令她极度惊恐的意味来,仿佛是悲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沐佳晖不敢相信地重复着。这应该是家长里短的一件小事呀!
“国家安全局的工作人员会告诉你的。小晖,你不适合从事密码这项工作。以后,还是改行吧!”他深深看她一眼,断然离去。
沐佳晖追到门口,抓住他的衣袖,脸色雪白:“姐夫,我会不会坐牢?”
他一声叹息,什么也没有说。她明明懂得密码的重要性,却这样随性所为,随意泄露,这不仅仅是失职,而且是无法原谅的过错。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会不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卓绍华去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开了很久的车去看佳汐。墓碑上是的照片是佳汐有次在海边度假时的留影,细肩带的长裙,发丝飞扬,她笑得很娴静。如果把诸航置身于这样的场景,必然高举双臂高呼,不知闹成什么样。
沐教授夫妇可能常来这里,墓碑前一束白菊刚凋谢。卓绍华蹲下来,把花放在碑前,静静地抽了一支烟,然后深深鞠了三个躬。他在心里说:对不起,佳汐,应该不再惊扰你的清静,但是,这一次,原谅我,我必须这样做。
韦政委这三天真是度日如年,急火攻心,嘴唇都起泡了,偏偏还找不着卓绍华。第三天的下午,他走进办公室,卓绍华气定神闲地在等着他。他四处睃了遍,没发现一张纸。“报告还没写吗?”
卓绍华笑:“差不多了,走吧,会场都布置好了!”
“布置?”难道还挂条幅、摆鲜花?“卓将,你瞧我都这样了,告诉我实情,我好有个准备。”
“哎哟,这是受寒了,多喝水。”
韦政委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会议室的墙上,挂了个大屏幕,卓绍华的秘书在调制投影仪。过了一会儿,卓明和成书记走了进来,纪检办的跟在后面。
“我来!”卓绍华对秘书说。
秘书点头离开,关门时他听到卓绍华说:“今天,我没有汇报,我想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开始是在三年前……”
午夜了,天边还没有完全暗淡下来,依稀可以看到一丝黄色的天际线。天空中灿烂的云卷云舒,让人舍不得将视线挪开。
“美吧!”西蒙往诸航的身边靠过来。两个人都穿着加厚的羽绒大衣,像两只笨拙的熊,“这样的美景,只有在特罗姆瑟才能看到。”一说话,就是一团一团的白雾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