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葭早上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楼下信箱,里面果然又躺着一封信件,只是这一回的信封明显更加鼓鼓囊囊。她取出信件,撕开口子,只见里面塞着一张折叠起来的A3大小的白纸,上面贴满了大小不一的铅字,全部都是剪下来再黏贴上去的。
虽然这正是柳葭想要看到的结果,可是收到这么些东西还是有点瘆得慌。她潦草地看了一遍那张A3纸上的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一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你却跟他在一起,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跟他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句子的末尾还有好几个鲜红的感叹号,而信封里装着的照片全部都是她昨晚跟容谢道别时候抓拍的,包括他亲吻自己的那个场景。
她过了一晚,被容谢亲吻的那种膈应感已经消失了,现在跳脱出来看那张照片,他们都被拍得挺上照。
她把信封收好,便赶去学校,今天是她毕业答辩的日子,之后就等着拿毕业证然后工作。昨晚上,系里的答辩名单已经出来,她分到的是学院里赫赫有名的灭绝师太,跟她分在一组的同学也是各种哀嚎。
待柳葭从答辩教室里出来,就见俞桉等在门口。她抱着好几本厚重的专业书,柔顺的黑色长发有点卷曲,光看模样而不听她说话的话,真是个美好的女孩子。
俞桉看见她,毫不客气地把手上的书分了一半给她:“老板突然让我查参考资料,一天要看完这么多,这根本就是要我的命嘛。你之后还有没有时间,帮我分担点?”
柳葭想了想,回答:“那得要晚上,我现在还有点事。”
俞桉见她有事,也不勉强:“那就帮我把书搬回寝室吧,晚点你再过来好了。对了,你要见什么人这么惦记?”
“我跟容谢约好了。”
“容……什么?”俞桉简直大惊失色,“你不是刚刚摆脱他了吗?为什么又要跟他凑在一块?”
“我现在有求于他,等事情结束了就不会来往了。”
“其实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你跟我回寝室,我慢慢跟你说,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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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寝室条件比本科好得多,多半是两人一间,有的甚至是一人一间。而俞桉要兼职做心理辅导员,被分到的是个单间,方便她在寝室内跟人交谈。
她跟柳葭面对面坐下,才神秘兮兮地开口:“你知道容谢当年为什么会被校方开除吗?”
这段传闻她们真的听得太多次了,其中还有各种版本。柳葭已经不想再听一遍,便道:“你就直接说吧。”
“今天早上,有警察来过了,找秦卿那届的同学问了些问题。秦卿……昨晚深夜被车撞了,当场死亡。”
柳葭蓦地抬头看着俞桉,她回想起秦卿那张美丽的面孔,可是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竟然已经逝去:“秦卿……跟容谢有联系?”
俞桉称赞道:“你很敏锐嘛。其实一直都有关于他们的八卦,说那次你们系里聚餐以后,他们就在一起了,有次在学校外面的饭店吃饭还被人看到。不过我倒是看到他似乎是在追求你,你们三个的八卦早就是狗血言情剧模式了。”
柳葭道:“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卷入一场三角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的。我有个师兄在警局实习,昨晚秦卿发生事故之后,他们就分析了她的人际关系,原来容谢很早就认识秦卿。九年前秦卿在学校后面那条路上被小混混骚扰,刚好容谢经过,就帮了她。这之后,那个小混混叫来了两个人围殴容谢,最后也没有得逞。那个时候,他们都罢手了。”俞桉握着水杯,脸上浮现出一种极端复杂的神情,“从当时的监控上来看,也许是那个小混混的一个举动,或是一句话……容谢突然爆怒,把人打成脾脏劈裂。当时他还不满十八周岁,再加上多方证词,最后是以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一年多。后来记者为了让这个新闻更加吸引眼球,略去了很多细节,最后变成了‘富家子当街打人致脾脏破裂’。”
柳葭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你的意思是说,秦卿当时并没有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是啊,所以我师兄说,本来车祸事故应该是归交警部门管的,可是那个开车撞了秦卿的司机是容家一个子公司的司机,有这层关系之后,刑侦也介入了。”
“如果说是容谢指使自己的下属去做这种事,那么早在九年前就应该做了,何必要等这么多年?”虽然秦卿的行为很不厚道,但容谢当时的的确确是把人打伤了,无论如何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再加上,以他们两人悬殊的家世背景来看,他想捏死秦卿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没理由拖到现在才“报复”。
俞桉长篇大论到现在,说得嘴也干了,便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对,我也觉得这件事跟他无关的。但是你看当年他打人那件事,明明双方都已经罢手了,事情也到此为止,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暴怒起来?”
柳葭只得捧场:“有请心理专家俞桉小姐进行分析解说。”
“根据我的分析,当时那个小混混一定是有某一个举动或者某一句话刺激到他。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最薄弱的地方,一旦被人戳中,可能就会有异乎寻常的表现。你看容谢这个人,平时看上去都是脾气还不错的样子,也不阴沉,甚至还挺阳光的。可是当他被戳中心理隐患的时候,他的表现却很暴力。”俞桉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他肯定有不轻的心理疾病,甚至很可能有人格缺陷。”
柳葭看了看时间,她必须得走了,就拿起包朝她示意:“我先走了,等晚点过来再听你讲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