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有丝毫懈怠,与攻曹相对,任何事都可以先放到一旁。
回到船上,步儿立刻换了衣裙,待鲁淑将马车沉到江底回到船上,飞速换了衣履,赶到客舱,步儿已经放好了棋盘,甚至连棋子都已经落好,那是离开建业之前下的最后一局棋,没想到步儿记得这般清楚,落子没有一子错漏。
落了两子,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刚刚转过首,周瑜已经走进舱中,他皱着打量着鲁淑和步儿,这两个孩子面上凝满了惊讶,完全没有一丝破绽,大步走到案几旁,子儿几乎落了落盘,周瑜伸手拈起一粒棋子,入手极沉,凉凉的,应该已经落了许久。
“桃花,”周瑜紧盯着步儿,大声将桃花唤进,“小姐今日出去过吗?”
“大都督,”桃花战战兢兢,恐惧得浑身发抖,“小姐一直和少爷在客舱中,没有下过船,大都督为何这般问?”
挥手摒退了桃花,周瑜冷冷坐了下来,“步儿,我一直觉得你聪明过人,没想到你行事果真这般天衣无缝,你道真的没人看见你们吗?吕蒙赶到江边时,正看见你们离开。”
果真看到了吗?步儿见鲁淑面色微变,微微笑道:“吕将军既然看到我们离开,为什么不将咱们擒下献给大都督呢?这岂不是大功一件?大都督何必将未擒到诸葛先生的怒气发泄到步儿和哥哥身上,咱们可没有做错什么?”
几乎就要相信她,可是她越镇定,说明她越心虚,想到诸葛亮在江东之时,对她千依百顺,只要是人,就会被感动,而感动就如同白蚁,令千里之堤在瞬间崩溃,放眼江东,敢违逆自己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
“步儿当然觉得自己没错,”周瑜伸手从棋盘旁拿起点心碟,放在膝上,大口的吞咬起来,步儿忙示意鲁淑拿了一个新杯子放在他面前,又提起竹筒为他斟满一杯香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诸葛亮最恨的是曹操,你今日放走他,来日他便是曹操的大敌,你道今日是在助他,却不知为来日埋下了隐患。”
心中已经明白他猜到是自己和哥哥送走了诸葛亮,到了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周瑜都不会相信,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一言不发。
转瞬之间,周瑜便用去半碟的点心,想是饿得紧了,步儿轻声将桃花唤了进来,吩咐她去煮碗面给周瑜,待面放在周瑜面前,周瑜满足的长长叹息,“许久没有这般好好的吃饭了。”
想起诸葛亮曾经说的话,听他的证据似乎不像是怒火中烧,细细看去,他满面憔悴,想是为了大战殚精竭虑,“大都督,大战就在今日吗?”
“是,”周瑜大口的吃面,连说话的声音都模糊了,“计算时辰,黄盖已经出发了,明日一早,便会有战报传来,步儿,你求诸葛亮饶了曹操,他可应了?”
微微一抖,那日自己在梅林求诸葛亮,四周并无人,不知周瑜是如何知晓的?满面的疑惑,周瑜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一脸的满足,仰颈喝完茶,自己提起竹筒,又满斟了一杯,“你不用诧异,其实诸葛亮在军中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我只疑惑,诸葛亮究竟有没有应允你的要求?”
“没有,”步儿摇了摇头,“他说他不能答应我的要求。”
“不能?”周瑜连尽两杯茶水,“他果真这般说?”
轻轻点了点头,周瑜突然大笑起来,“我道孔明果真无法拒绝步儿,原来他也有最后的原则,想必这个原则是显示给我看的吧!我却觉得他一定暗中帮了步儿,否则步儿不会如此悠闲的坐在这里,我也不想杀曹操,因为曹氏是大族,杀了曹操,会引来曹氏子孙无穷无尽的报复,好了,我也该回大帐了。”
“桃花,”步儿站起身,“挑选一些好的果子一并送给大都督。”
目送着周瑜远去,鲁淑长出一口气,“早知道大都督不怪罪我们,我们何必那般紧张?步儿,你果真求孔明先生放过丞相?”
“嗯,”步儿点了点头,与鲁淑并肩走回舱内,“哥,你不要告诉爹爹,否则爹爹一定会怪责我的。”
“好,”回到案几旁坐下,鲁淑快速的将棋子从棋盘上捡起,“我也觉得奇怪,孔明先生如何助你?”
“他没有助我,”步儿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烛火,心中只在猜测自己和诸葛亮在梅林的谈话是谁告诉的周瑜,“他只说会派关羽去把守华容道……。”
“这是先生有意要放走丞相,”鲁淑瞪大眼眸,满面的惊诧,“这天下间的人都知道当年关羽投降丞相时,丞相待他恩深似海,关羽虽然为人狂傲,但极重义气,他一定会放过丞相,孔明先生这般做,刘备不会怀疑吗?”
“当然不会,”步儿助鲁淑将棋子放回棋盒中,“至少现在不会,因为刘备还要依靠孔明先生,你也明白,孔明先生之能,神鬼莫测,有了这样的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刘备这等伪君子,即使心中顾忌,也绝对不会宣于口的,更何况,他的心思与大都督一般无二,谁都不敢杀丞相,因为那会招致无穷无尽的报复。”
大火不知何时燃起,只觉得整个江面都被火焰笼罩,步儿站在甲板之上,忧心忡忡,此时,她并不担心曹操的性命,她只担心此战过后,天下的局势将会剧变,这样的变化,将对曹氏一族产生深远的影响。(!)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十章第五节谈笑胸中换星斗(五)
第十章第五节谈笑胸中换星斗(五)
躺在床榻之上,透过帐帘看见江对岸的火光,心下异样的悲伤,不知在遭受这样的挫折之后,曹操是否还能如当年一般意气风发,爹爹常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难道丞相的好日子就这般远去了吗?
彻夜无法入睡,天明时分才朦胧了过去,闭上眼睛,身子飘飘荡荡不知去了何处,从空中向下张望,似乎是到了许昌城,暖玉轩的波涛一如继往的温柔,眼眶一势,眼泪似乎将要夺眶而出,盼了这许久,终于回来了。
沿着石阶向上走,一步一步,那么的踏实,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心里,走到院门边,竟然恐惧得不敢推开门,不知冲弟见到自己,会怎样的欣喜?若他面无表情,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想了许久,还是伸手推开了庭院。
一切都如从前,没有一丝改变,一花一木、一石一鸟,没有任何改变,快步穿行在长廊之中,那短短的长廊漫长得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好容易走到门旁,喘息还未定,便听见屋里有人放声的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隐隐觉得不妙,伸手便要推门。
“步儿,步儿,”凭空来的呼唤声,如同滚雷一般,步儿从梦中惊醒,却见鲁淑站在帘外,“主公来了,他要见你。”
真真的讨厌,孙权不是刚刚才回建业去,这般快便回来了?步儿厌恶的转个身,“我还想睡一会儿……。”
“爹爹也在舱中,”鲁淑压低了声音,“若你不去,爹爹会觉得你轻慢主公,他会生气的。”
勉强坐起身来,心中却不住急跳,适才的梦境是在昭示什么吗?难道是冲弟……?恐惧得几乎连呼唤都停顿了,鲁淑却急得直顿足,“还不起身?适才收到冲弟的信,你再不起身,我便不给你……。”
立时忘记了恐惧,步儿匆匆穿好衣裙,从鲁淑手中抢过曹冲的信,薄薄的绢巾写得密密麻麻,不及细看,鲁淑已经拉着步儿将她按在铜镜前,伸手拈起玉梳,抓起一把头发细细梳理,然后飞速编好小辫,“好了,好了,快洗脸,咱们就立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