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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第1页)

阿宝长出一口气,道:“怪累的……想吃和四姐家里一样的菜。”

桑果便笑道:“你早不说!下趟咱们厚着脸皮在她家里吃完再回来。”

房里黑咕隆咚,阿宝点了根蜡烛,转眼瞥见锦延一脸阴沉地坐在她的床上。

阿宝拍拍胸口:“乖乖,吓我一跳!”手中的蜡烛险些掉地,便问,“你何时过来的?”

锦延不答话,只管面色阴沉地盯着她看。

阿宝啧啧道:“我让你早些过来只是气柔华而已,你竟当了真?”怪好笑似的嘿嘿笑了两声,问,“你晚饭吃了没有?若是没吃,我让桑果多做些。”

锦延向她招招手,道:“过来。”声音不高,但能听出隐含的怒气。

阿宝放下蜡烛,挨挨蹭蹭地走过去,刚到他身边,被他猛地拉扯过去,压倒在床,他垂首看她,似笑非笑道:“莫阿宝,你往你那四姐家跑得那么勤,可是想要有一天与你的小八哥重逢?”

他的头发半垂在她的脸孔上,微微一动,便刺得发痒,阿宝想要将他的头发拂开,手却被他扣在头顶,动弹不得。她便挣扎着奋力抬头,往他下巴的胡子茬上亲了一口,说了一声“傻瓜”,躺下,歇息一下,喘口气,又抬头,这回往他唇上亲了一口,又笑说一句“傻瓜”。

锦延似乎极为震动,慌忙将她的手放开,自己身子也从她身上挪开,面上竟现出有些与委屈相似的神情来,手抚着她刚刚亲过的地方,久久不能言语。

阿宝爬起来,看他的脸,不由得好笑起来,似乎从来没人跟他这么说过似的,于是又嘿嘿笑了几声,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半个身子都吊在他身上,脑袋伸进他的颈项中一通乱嗅乱亲,亲得他的颈项湿淋嗒滴,又伏在他的耳边轻笑道:“傻瓜,我早就开始喜欢你啦,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口中说着,手已伸去拉扯他的衣带。

锦延稍稍平静下来,睨她一眼,幽幽道:“就你?你晓得‘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怎么写么?”

桑果心急火燎地淘米煮饭,在灶里塞了一把干柴炖骨头汤,再去择菜洗菜切菜,等几个菜洗好切好;饭也正好也熟了;忙把饭盛出来放着;再接着刷锅炒菜,几个菜炒好时,已花费了不少工夫。怕阿宝等不及,便将先炒好的几个菜并米饭用托盘托了,端到阿宝房门口,高声喊道:“小姐,菜好了——”

阿宝没有声音,桑果便疑心她饿着肚子睡着了,忙又扬声喊道:“小姐,菜好了!快起来吃饭!汤也快好了——”正要推门进去,却见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顶着一头乱发的锦延趿着鞋子,半敞着胸膛,伸手接过她手中托盘,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道:“莫吵。”

桑果张着的嘴久久合不上,傻傻地站在阿宝的房门口,一颗心如同灶房里正在炖的那锅骨头汤,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小泡泡,内里早已酥软一片,氤氲出来的雾气如同涓涓细流,曲曲折折地汇入门口镜湖中去了。

锦延开始让人往阿宝的房中搬他的衣物棋盘书剑等,阿宝哀叹:哎呀呀,我的地方这么小,你都给我占满了!哎呀呀,怎么搬来一堆东西,就是不见有银子?

锦延便与她说道:“要不你搬到我的房中也可。”

阿宝笑问:“你的两个老婆难道不会吃醋么?”

锦延想了想,也笑道:“我两个老婆好像从来都没有吃过醋,大约她们加起来都不如你会吃醋。”

阿宝歪头想了想,又摇头道:“我一辈子都住在我的渡月居里,哪里也不搬。”

锦延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阿宝这一两年间时常做噩梦。

有时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跟在她后面追她,她心里着急,却提不起脚,迈不动腿,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面目模糊的人追过来,将要靠近她时,她必定要吓醒;再不然就是睡得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如同跌入万丈深渊般的一个踏空,脑子里一个激灵,就此吓醒了。醒来后则是一身冷汗,再接下来必然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时才能再次入睡。

自锦延过来后,她渐渐地不再做这两个从前常做的噩梦了,有时夜里偶尔醒来,抬眼便是他的胸膛,她便觉得莫名的安心。

只是她的屋子小,床也不宽,因桑果瘦小,从前与桑果一起睡时,倒不觉着挤。锦延身形高大,与他挤在一处,动不动就要出一身薄汗,因此阿宝甚是烦恼,怪不好意思地与他道:“还是换个大些的床吧。”

锦延想了想,摇头道:“不用换,这床正好。”又纳闷问,“我都不嫌小,你嫌什么?”

阿宝虽然是无名无分,独居一隅,但府里头的人如今对她也是有言必从,但她纵然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开口吩咐人给她换个大床,好在挤着挤着也就习惯了。

第57章 莫家阿宝(四十七)

阿宝如今没事时,喜欢抱着毛球去锦延的书房翻闲书看。毛球蹲在他这一边,阿宝依偎在他的另一边,一左一右,像是他的两个护法,又像是他的小尾巴,他走到东,她和毛球便跟到东,他走到西,她和毛球便跟到西。

锦延向来话不多,从不谈及自己如何如何,是以阿宝对他从前的事也所知无几。若是嫁给寻常的相公,依着阿宝的性子,成亲第二日便要“你家中人口多少?有田地几亩?家有几间房屋?马车几辆?仆从婢女有多少?俸银一年几何?能否交给我来收着?”地问个不住了。只是,唯独对他不能也不敢问。怕问出他的那些伤心事,也怕因他的伤心事而勾起她自己的伤心事。

有时她书看的腻了,便去折腾毛球,或是给它身上编无数个麻花辫,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是教它作揖打拱,哼小曲儿。在她的悉心教导之下,毛球倒也修了一身的才艺。

多数时候,她看她的闲书,他做他的闲事,毛球打它自己的呼噜,两人一狗,像是上辈子就这么在一起了似的闲适随意。

直到有一次,阿宝翻找闲书,无意在书架上看到一本发黄《九章算术》,书中露出书签的一角,想来是他近几日正在看的。阿宝一时手痒,便拿过来随手翻了翻,谁料却见书签下头还有一新一旧、叠得板板正正的两方帕子。新的还有隐约香气,旧的已被洗的发薄透亮,上头有几处脱了丝,又有几处陈年污迹。

阿宝原不当一回事,只是生性促狭,便将这两块罗帕抽出来,猛地在他面前抖开,口中取笑道:“这两个宝贝,可是你从前的相好送与你——”一眼瞥见新的那块罗帕一角绣着一个清清楚楚又圆润可爱的“娇”字,便有些笑不下去了。

这样的帕子也是她从前常常抢来用的,是以一眼便能认出是谁的。

锦延面色蓦地阴沉下来,一把将她手中的帕子抽走。阿宝又是诧异又是心慌,心跳快得厉害,适才想说的下半截促狭话自然也忘了怎么说。

锦延匆匆将那两条罗帕塞进袖中,不顾她满面诧异之色,冷着脸漠然道:“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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