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口罩的模样,阮宁死了都不会忘记。
她十八九岁时,拧开台灯,趴在课桌上,傻乎乎地看着《民祛总论》时,总能想起俞迟实习医生时的模样。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却也病人的挽留。
他一定……会是个好医生。
就像这年今日在眼前的模样。
她抬不起双手,擦掉狰狞面孔上的鼻涕眼泪。
她喊着俞迟,俞迟不理她,只低声嘱咐护七些什么;她喊着俞迟,俞迟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她戴着病帽的脑袋。
他说:“不要怕。”
阮宁不停地喊着俞迟,眼泪鼻涕继续涌。小护士怪为难,擦擦医生额上开珠,又跑去擦她的鼻涕。
“放醉剂,小剂量推进,护士长,手术刀。”男人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阮宁被打了麻药,却能感到肚子划开后腹中的挤压,继而,有什么被根狠地从她腹内掏出剥离,那是她的骨肉。
她支着耳朵听他是否健康,却听见“呲呲”的机器响,阮宁小心翼翼地眨了眨眼,羊水被吸了出来,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手术室。
有人嚷着:“外面下大雨了!”
俞迟医生轻缓温柔,双手抱着孩子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像一幅一错而过的油画,却引得看画人最收斯底里的委屈。
他说:“看看我们的孩子,阮宁。你很乖,他也很乖。”
宁缓而麻木地转过头,满险是泪,挣扎着,拼命挣扎着,扯下他的口罩。
宋中元。
助产狠很告了朱博士一状,此行任务没有完成,全因这个猪队友。本来可以情无声息地以生产事故的借去掉孩子,留下产妇,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如今的军官还流行学外科考医师资格证的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一个丈夫给自己的妻子做了剂腹产手术,说出去谁信。
电话那头的boss呼吸急促,沉默许久才挂断电话,又拨通朱博士的电话。
这个年轻的bss轻轻笑了,他说:“瞧你多走运,朱博士。”
他说:“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如果这个女人死了啊,如果她死了,你一定一定活不到这一刻钟。”
阮宁迷迷糊糊地生了个孩子,迷迷糊糊地被护士按了一晚上肚子清除污血恶露,疼得面如土色,看见白衣天使就跟看见鬼似的,什么宝宝什么丈夫,通通是这回忆中不大重要的过客。
等到麻药劲过,意识清晰时,已过了两日。
宋中元抱着一饭盒鸡汤坐在床前,闻着信儿蹿来的她妈、陈叔叔同肉肉也都齐齐趴在了婴儿篮前,贪婪地看着小小柔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