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探得陈军有多少兵马?”
斥候回话:“两千重骑,四万步卒。”
“事已不可为。”史宁叹了一句,也不强求,“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回荆州!”
俗话说,人过一万,无边无际,所有号令皆看金鼓旗帜,北周兵也算训练有素,片刻间便调整好队形,有序撤退。
王统和窦苟这帮降兵被打散,分别押送到了周军的各个什中,每什两人,以便看管。
周军一伍五人,一什十人。所幸,这一什的士卒并不是北周鲜卑人,而都是汉人。
窦苟是个话多的,颇有几分交际本领,主动跟领头的什长套起了近乎,这才发现原来那什长竟也是沙羡乡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在了这古代人的身上,带有对这个时代的记忆,王统发觉自己不仅能听懂这些人说话,张口竟也能说出一样的古怪音调。
其实脱去身上北周的甲衣,不存在国别敌对,什长和王统、窦苟别无二致,说的是一样的话,盘的是一样的发髻,就都是乡里乡亲,什长也顺势给他们解开了缚手缚脚。
入夜,行至夏口与随县之间,上头下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让士卒们饱食一顿,王统和窦苟也分到了几口熟食,围着火堆狼吞虎咽。
雨季行军,泥泞不堪,一天下来颇为艰难,一顿热食下肚后,什中的士卒们便围在火堆边烤起了衣服,你一嘴我一舌地聊了起来。
多年的射箭运动生涯,练就了王统沉着冷静的性子和长于观察的能力。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认真听着,时不时问抛一两个问题,引导话题,好可以更清楚地了解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时代,汲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以摆脱当前的困境。
话题慢慢脱离日常摸狗琐事,来到了跟这些普通士卒命运息息相关的天下形势。
“今年也不知是怎地,陈的皇帝换了,听说周、齐也换了,就连年号也换了一批。”窦苟低着声音问什长:“什长,你们周的年号是甚?好让我过去了也不至于连年号也不知。”
“估摸着年号还没来得及换,今年是武成二年。”什长也压低了声音,摇头道:“唉,这天下也不是今年才如此,这几百年来不都如此吗?我看啊,这皇帝就像地里的春韭,是割了一茬又一茬。”
周、齐、陈?武成二年?
南北朝!
这个时期政权更迭频繁,皇帝的确是高危职业。
南陈国祚三十二年,皇帝换了五个。北周国祚二十四年,就传了三世一王四帝。北齐更夸张,国祚仅二十八年,却历经六帝,平均在位不足五年。
因此,平民百姓有时候连自家国号都不知,遑论邻国?
北周武成二年,宇文护刚刚毒杀周明帝宇文毓,立宇文邕为帝!
也就是公元560年,南北朝最后三十年!
不会吧?
这可是对穿越者来说堪称地狱难度的南北朝!
除非,胎穿门阀世家。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了,自己不但从一个普通良民变成了军户,子弟世代为兵,接下来还要面对俘虏生涯,沦为奴隶。
这剧本……
王统一时无言。
在这个阶层极度固化的时代,如果出身不好,却想要逆袭升官发财迎娶白富美?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