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大衣柜里到了他。现在的小念已经不是夏程念了,改了户口之后,他是程念。但孩子并不在乎这个。某些虽然已经模糊的记忆,但留下的长久伤痛,却让他有着夏举一般阴郁的眼神。
就比如他躲在阴暗的衣柜里的回眸一瞥,竟然也让季雨有着短暂的一惊。她曾经看过某本书上说,有自闭倾向的儿童,是挺拒绝人群的。更是会找寻这个黑暗或逼仄,能给他们“安全感”的角落躲起来。
季雨慢慢蹲了下来。她想伸手抚摸孩子的头发,但他倔强的扭过一边:“你不要吵我!”
30岁的季雨眼角已经开始有了小皱纹,最明显的应该是她眼神的疲惫与一次次的不气馁。“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鱼,出来吧。乖。”
她的手拉着孩子的。也许是感受到她手上的茧。程念没有再拒绝推开。然后再随着母亲的手,慢慢的爬了出来。
这是很多单亲家庭的缩影,父或母的艰难打拼,往往也能在心理有缺陷或阴影的孩子心中,赢得特别尊重的地位。
季雨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弥补孩子心理上的伤痛之外,更是要引导他往最正确的方向上前进。
她最后的唯一庆幸之点就是,孩子还没有到真正自闭的地步。但危险的地方恰恰在于已经处在了倾向化的边缘。
比如吃完晚饭后,虽然程念很是主动,也已经养成了习惯之后的洗完了所有的碗。还将母亲手中拖地的拖把抢了过来要自己拖。但当他上厕所要自己导尿的时候,拒绝了季雨的帮忙。
“叩,叩,叩——”
“小念,你需要妈妈的帮忙吗?”
“……”
“小,念……”
“不,不用。”
季雨侧耳附在门边仔细聆听着,这是儿子这一个礼拜以来第三次拒绝她,第五次独立进行的导尿。送他去学校上课是对的。很有可能是同学或老师刺激到了他。也极有可能是学校里的氛围。
不然如从前一样,老在家呆着不玩游戏也不看电视的沉默,也相当的令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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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一些器皿被碰倒的声音,季雨的心纠了起来。扶着门框的手,也一动也不敢动。但其后似乎还有儿子懊恼的声音,季雨手指慢慢的弯了下来。
“不用!”似乎是怕门外的季雨闯进来,里面的小人儿率先发出了通牒。
季雨笑了起来。是啊。也应该试着要放手了。尽管她一直还觉得他很小,但实际上他已经长大了。
也或许他的沉默并非是她一直所担心的自闭。极有可能是接了他亲生爸爸或是他叔叔的特质。
“叔叔”?季雨缓缓的垂下手,慢慢的走回沙发。打发电视,冲击自己有些痛的神经。
范增辉打来电话说他事情没办成,没空过来了。说是他买的菜已经叫隔壁同事帮拿过来先了。
以前他老强烈要来家里吃饭,但却总是自己买来许多的菜来做。季雨推不了。
后来也真的有叫同事帮带好多次菜过来。但今天的季雨特别的疲惫,面对门外邻居同事的持续敲门,她选择了沉默。她不想再接受同事们一次又一次暧昧的眼光,
卫生间内的程念也一定听见了。但他亦不会主动开口叫母亲去开门。
门外的人在嘟哝:“怎么没人?孩子也不在。”
“在也不会来跟你这种人说话啦。”
“我这种人怎么了?”
“你这种人啊,只有我才肯要。嘻嘻。”
电视里面的声音,掩盖不了季雨半个小时前听见的那个震撼的声音。“组织正式通知你,夏冰与夏磊越狱了。对于个人防范工作的准备,你对组织有什么要求没有?”
“……暂时还没有。”
电视里面她最爱看的科教频道,刚刚好正在讲一个关于越狱的专题节目。季雨想起了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帖子——
“逃犯也可以冠之以伟大的名义,是因为越狱这项高风险的职业随时面临着生死存亡的艰难选择,并且只有具备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一颗勇敢的心,才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史上最伟大的那些逃犯,净是些符合金龟婿标准的家伙。Michael Scofield的帅气,帅得太过分啦,而且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暴徒,都比窦娥还冤。为此,哪怕下一秒就是生命的尽头,也要翻越高耸的监墙,也要飘泊广阔的海域,也要纵身陡峭的悬崖,也不停止逃亡的脚步……”
“妈,你怎么了?”好不容易才从厕所里面出来的程念,一出来就看到老妈有些怔忡失神有表情。
季雨顺手关掉了电视。“没……事。阿念,我有事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