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的沈丹霏只闭了一秒不到,再看屏幕时,雨声寒不见了。
她打量四周,摇晃电脑,确定自己找不到雨声寒的痕迹后,淡定地铺了一块布,把电脑放在上面,拿起包去采草装水:来都来了,做事要有始有终,雨声寒爱干嘛干嘛,就算是死了,也等她下山才有时间悲伤,体力要拿来走路的。
比起一个不明生物的命,沈丹霏觉得自己的身体比较重要,她把电脑放在那里,若是不见了,当是给雨声寒的祭品吧,
野草、清泉、石头,她各自装了一点,掂量下认为不碍事收进背包,走回方才的地方,发现不仅电脑在,连雨声寒也归来了。一片空白的游戏客户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先是模模糊糊的长安楼宇,再像被画笔描摹一般清晰可见,最后黑白的界面染上色彩,样子变为正常。
周围都恢复了,雨声寒自然不例外,一反先前气若游丝的虚弱,在屏幕正中拂剑,玉清玄明的光芒比往日更甚。
看他安好,一桩心事了了的沈丹霏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想抱怨自己多累多辛苦,看到雨声寒安然,不知不觉弯起嘴角一笑,再开口是轻轻的呢喃,“没事就好,”
雨声寒收剑,颔首,“谢谢。”
两人对视片刻,沈丹霏因为一声鸟啼恢复神智,惊觉自己像个傻逼一样坐在野外看电脑,用纸巾擦擦脸掩饰尴尬,转移话题,“电脑不是我装的吧,你把它带回去吧。”
“好,”雨声寒爽快地答应,却有下文,“你先登录藏剑,我解决一下。”
沈丹霏刚点了头,无需她出手,第二个客户端弹了出来,显示出同在长安的君子风。
意外的是,君子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得意,面色苍白,双唇乌黑,发话时气息不稳却坚持用平日轻快的语气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沈丹霏拆了个蛋黄派吃,没搭理他。
他们所在的长安是诡异的,一样的场景,却连个npc都没有,更别提其他玩家。雨声寒在长安门前的桥上站着,君子风在城内的屋顶上盘坐,不知为何,取下了腰间的重剑,立在一旁,武器绽出的光华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显不出情绪。
“好歹相识一场,能让说句遗言吗?”君子风开口。
雨声寒尚未发话,沈丹霏插嘴,“靠,你死就死,丢老子双橙武作甚。”
“现在的我们,不是你的号,你的号好端端地在服务器呆着。”君子风将死,格外有耐心,“就算我们全死了,你的八个橙武仍然在的。”
喝了口水,沈丹霏抬手,“请便。”
君子风闭目,深吸一口气,“蝉喧不够相信我,月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我这个秘密,一直隐忍,关键时刻却转而对付我……呵呵,我以为有备无患,却是自己毁了自己。”
雨声寒冷笑,沈丹霏动动脖子胳膊腿,催促,“快杀。”
听她的吩咐,雨声寒迅速行至君子风面前,挥剑出手。
在剑光劈天盖地而来时,君子风盯着雨声寒,张口发话。
那句话不长不短,沈丹霏一个字都没听清,在雨声寒听后眸中绽出狠绝目光的一刻,她的身边狂风大作,恰恰掩盖住了君子风最后一句话。
趁此一瞬,君子风举起重剑,才抬起来便被刺中心口。
染血的剑刃拔出时,他整个人淡蓝色的火焰包围,屏幕从上至下汩汩留着血。
画面太过逼真,沈丹霏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好奇地伸手探向屏幕,沾了一手粘稠,液体散发着浓浓的腥甜味道,就像真的血液似的。
自始至终,君子风都发出一种痛苦至极呼喊不出的哀鸣,伴着狂风呼啸在树林里回荡许久。片刻后风平浪静,火焰消失,原地留下一颗绽着金色光华的珠子,雨声寒抬手,那颗金珠便乖乖飞向他的手心。
轻轻握拳,雨声寒双眸极快极亮闪了一下红光,打开后手心的东西消失。
他转头看向沈丹霏时,眼神依旧是凌厉而充满杀气,令沈丹霏有种错觉:她也是猎物,这个道长的杀伤力,或许不仅止于游戏。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下意识地往后移动,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时,雨声寒才变回了无害的模样,轻声道,“好了。”
“哦……”沈丹霏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慌,假意抱怨,“好慢。”
雨声寒叹气,“我已经调快速度了。”
“嗯?”沈丹霏望了一眼暗下的天际,确认时间,惊道,“两小时了?”
“你去找大炮,我带电脑回去。”说罢,笔记本啪的一下合起来,抖抖就消失了。
在电脑消失后,沈丹霏莫名因为看不到雨声寒松了一口气,脑中仍是记挂着雨声寒杀戮的眼神与君子风最后一句话。只是,她不允许自己去纠结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定定心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一个抱着电脑的身影目送她远去,他迷茫地望向阔别已久的天空,闭目时仍能想起曾经同伴的遗言。
那个白衣藏剑说:“在这里,你可以杀掉她,真真正正地活下去。今天你下不了手,以后就没机会了,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