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霆从省厅就是来着明确的目的来的,参加的考核项目都是针对行动队员的硬核测试:“如果你只是想抓曹定源当初就该留在省厅,为什么要主动接受下调?还费劲波折要进行动组,为什么?”
风吹得眼球有些干涩,余霆眨了眨眼:“什么为什么?”
“目的啊。”黎纵毫不客气,“你到市局来的目的,想进行动组的目的,大家都说你是在省厅失去了程局那棵大树,才转而到綝州来投靠杨局,可凭你对杨家人的敌意,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这个问题黎纵第一眼见到余霆的时候就想问了,一般卧底回归警队后都不会愿意留在一线,尤其像余霆这样浑身疑点的,坚持留在前线只会招来诟病和猜忌,那种自己人不信任的目光和如影随形的流言蜚语足够压垮一个强大的人,黎纵不觉得余霆是因为想要“精忠报国”才选择承受这些。
黎纵的眼神变得冷凝而严肃,余霆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许久,久到黎纵都以为他不会说了。
“我来市局是为了找一个代号叫049的人。”余霆忽然沉沉地开口。
黎纵从来没听过这个代号:“049?”
“嗯。”余霆说,“我师父曾告诉我,禁毒局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知道烟雀的存在,那个人叫049,如果哪天他确认牺牲,049就会接替他成为我的新联络员。”
这个黎纵知道,他曾经也想过发展秘密线人,照常理卧底的身份只有他的联络员知道,但有一种情况例外,联络员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有生命危险时,会物色一名值得信任的伙伴将行动代号交给他,这是为了潜下去的线人能最终浮上来。
黎纵思忖道:“所以程局当年将代号为‘烟雀’的卧底行动告知了049,那程局牺牲之后049找过你吗?”
余霆摇头:“那次秘密会面之后烟雀在鹰箭卧底的风声很快走漏了,我们中了曹定源设下的圈套,程局为了掩护我的身份……牺牲了。”
黎纵的心猛地沉下去,他有预感,这个全套背后一定掩盖着沉重的真相。他不想往余霆伤口上撒盐,但那些伤疤必须要扒开,坏死的脓才能流出来,伤口才有真正愈合的希望。
黎纵定了定神:“程局死前去见了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省厅会怀疑你杀了程局?”
余霆张了张口,迟迟没发出声音,那些积压在心里很久很久秘密,像是毒刺一般卡在他的胸膛里,越想吐出来就越煎熬。
黎纵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重:“两年前2月18号,鹰箭跟场山市毒贩志麻有一笔交易,那是一群法国佬,曹定源很欣赏我的外文水平,所以原计划是由我担任趟子手……”他艰难地开始回忆,“交易路线是由我带着货从中恒码头坐快艇进公海,前一周我就开始不停地熟悉路线,可临到交易的那天,曹定源忽然取消了行动……”
说到此处余霆的眉头赫然拧紧,双手不自觉地攥拳:“我接到组织通知,让我去场山市市中心一个叫bucking的酒馆,杀一个坐在6号卡座,胸口揣紫色手帕的西装男人。”
黎纵道:“是程局?”
“那是我和程局接头的地点……”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人把程局在鹰箭内部安插卧底的事卖给了曹定源,还把程局和烟雀的联络方式抖了出来。”
“你暴露了?”
余霆摇头:“他们并不知道烟雀的长相,只知道他在集团扎根很深,为了把卧底揪出来曹定源设了一个局,他先是假冒烟雀的名义把程局约到了酒馆,再把集团上面所有可能是‘烟雀’的人都叫到了那里,连我在内,十一个人……”
黎纵的心坠到了谷底:“谁护着陈局谁就叛徒?”
“我踏进那间酒馆后才知道,只要程局活着走出酒馆,楼底下几十杆枪,就会把我们十一个人打成马蜂窝,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