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封信却让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会在
这个时代长久地活下去,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再无波澜。
为了弥补缺少亲朋好友而带来的孤寂,她用记忆里原身的口吻给父亲和兄长写了信,那一刻,她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她变得开始不像自己了。
过年太子和太子妃、大格格都进宫过节去了,太子没时间进后院,后院也安宁了许多。前院也因为过年,有些外聘的宫外人回去过年,前院人少了,争斗也更少了。
朱砂姑姑是内务府出身,但年纪稍长,颇有些分量,也被许了假,过年几日能回家,偶尔挑两日回茶水房看看,别出了篓子即可。
流苏也安静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年节高兴,而且也几乎不用当值,毕竟前院的正经主子每日回来天都黑了,每人当值时奉上一杯茶就成,上班轻松,就没了嚼舌根的心思。
虽然元夕学了泡茶,但毕竟只有一个月,朱砂姑姑委婉地表示她还需要再练练才能给太子爷奉茶。流苏在一边偷笑,殊不知元夕也表示很庆幸。
到底是做美食博主的,她的舌头很叼,一尝就知道自己的泡茶技艺比之流苏尚且都有差距,更别提朱砂姑姑。这样的茶送上去,她怕自己命都没了。
幸好茶水房旁的不多,茶叶最多,多得是好茶让她练手艺。泡好的茶也不会浪费,分给周围的小太监们喝,元夕胆战心惊,朱砂姑姑只道是常事。当时她笑道:“这样的事常有发生,我们在内务府时,那些小太监们都是喝了水饱的。那时我们练手的茶叶还一般,这会儿倒都是好茶,便宜他们了!”
果然,人都是会习惯的,曾经金贵的好茶,那些曾经只存在于新闻和书籍里的好茶叶,被元夕泡出大叶茶的口感,全都分给了小太监们。一开始她还心疼得不行,后来就淡定了,瞟一眼茶色,就端出去分人。
元夕自己还以为,以她的手艺起码要练上半载才能端上去,却不想,这么快她的手艺就要端上去丢人现眼。
那日是初九,太子早早进了宫,茶水房人都想着太子晚上才会回来,流苏和阿蓉就想着晚上再来当值,这几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元夕也觉得平常。她也想待在屋子里混日子,只是房间里的白梨都快放蔫了,她想了法子吃掉它,便到了茶水房。
天气太冷了,虽然宫人会及时清扫积雪,但地面还是滑溜,若非她想吃掉白梨,必不会在寒冬不当值时出门。
这年代冬天吃点新鲜果蔬不容易,大部分宫人都在啃白菜,也有反季节蔬菜,称作“洞子货”,但也多是黄瓜、扁豆等,都是进给皇亲国戚的。元夕每每看着膳房里的蔫黄瓜都馋得慌,偏又可望不可即。
这颗白梨,平时元夕都是放在包好了放在被窝里,生怕它被冻得硬邦邦的。只是天气太冷,空口吃水果又觉得冻,终于她想到了雪梨白茶,准备到茶水房去煮。
雪梨白茶口味清甜,有带着清淡的茶香,又能清润养肺。元夕打开装满茶叶的柜子,找出贴下福建白茶的罐子,选出一等茶叶,挑出一只精致的小锅,将雪梨块、干白茶叶、陈皮放进去,她便开始煮水。
午膳用得油腻,这会儿闻着清甜的梨香,元夕不由觉得舒爽。只是即便茶水房里坐着火炉,她又是用热水洗手、洗梨,但碰到冰凉的梨肉时,还是觉得手指有些僵硬,差一点就能达到宋濂文中“手指僵劲不能动”的地步。
元夕原是南方人,南方几度的时候她便觉得冰冷刺骨,如今在京城,约莫也有零下十度吧,她更是恨不得埋在被窝里烤火。
唉,生存不易。
她性喜洁,夏天沐浴再艰难,元夕至少也要每日擦拭身体。但到了寒冬……告辞!
难怪以前在网上看到北方朋友们许久不洗澡,洗澡就去澡堂还要搓澡,她现在每次洗澡也是要搓泥的。幸好她年纪小,初潮还没来,否则想想都觉得窒息。
元夕坐在火炉旁仔细地盯着锅中的雪梨,煮得软而不烂即可。其实这道茶饮还应该加一些甘草的,只是她觉得甜度够了,无需加甘草。
当白茶在水中慢慢地舒展开来,雪梨边缘也变得半透明,整间茶水房里都弥漫着清甜温润的雪梨气味的时候,这锅雪梨白茶煮好了。
元夕才刚把小锅拿下火炉,便听见外边的脚步声,她忙小心又迅速地放下小锅,外间便有人隔着厚厚的门帘说道:“茶水房里有人在吗?太子爷回来了,另有九爷、十爷来做客,快些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