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逗趣,有人“哧”一声笑喷,裴珏平擦了把汗,赔着笑起来。
潘悦终于找着机会,想挣回些颜面,于是道:“像我们泰姆科技这种高技术含量的公司才是未来发展的主力军,岑总要是私募干不下去了,可以来我们这儿看看。我爸碰巧是泰姆的副总裁,或许他会看在咱们有过一顿饭的交情上,给您个销售经理的职位试试?哦,对了,昱博最近刚好升职了,您到时候也可以找他。”
听到“销售经理”时,岑君好像真的绷不住了,挡着嘴咳了一下。
江南一直在闷头想刚才的事,猛地听到潘悦这番话,又看到岑君挡着脸咳嗽,以为他被潘悦气到了,气得话都说不出。她顿时就攒紧拳头,要为他报仇。
她有难时,岑君站出来吸走了全部火力。现在岑君有难,她当然也得冲上去帮忙。
江南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这时站出来有点护犊子的意味,毕竟潘悦嘲笑她家境的时候她都忍住了,可轮到说岑君,她就忍不住了。
江南挺直腰杆,昂着头,像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公鸡一般瞪着潘悦道:“以岑总对市场的判断能力和预测能力来看,高远未来五年,不,是十年都能在私募里站得稳稳当当。倒是泰姆要小心了!高远作为泰姆的十大流通股东之一,只要稍微减点仓,泰姆的股价就得来个三连跌。潘小姐的父亲是泰姆副总裁,想必股权不少,他知道你这一句话就能让他财富缩水30吗?”
“你!你胡说八道!”潘悦没想到江南这种穷山沟出来的女人竟敢跟她叫板,而且她语气镇定,表情自若,仿佛十拿九稳一般。最令她不爽的是,江南讲的这些她压根不懂,连反驳都不知该怎么反驳。
“不信问问你父亲,看看我有没有骗你。”江南淡定地看着她。
但其实她的手在桌子底下一直抖,别人不知道,只有她身边的岑君看到。
或许,曾昱博也有注意到。
曾昱博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拽住潘悦的手,不让她再站起来撒泼,只低声在她耳边吼道:“够了,别丢人现眼了,不想你爸资产缩水,就给我闭嘴。”
潘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把脏话憋了回去。
她唯一能炫耀的资本就是家里的股权和钞票,如果江南说的是真的,那她刚刚很可能真的闯下大祸了。
江南对潘悦说完那番叫嚣的话后,心里依旧堵得慌。她不是个擅长吵架的人,刚刚那番话她打了足足一分钟的腹稿,说完之后心脏砰砰直跳。
她特别后悔留下吃这顿饭,她喜欢跟熟悉亲密的朋友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享受美食,而不是现在这样,好一番唇枪舌战,好一场尔虞我诈。
她起身去洗手间,捧着水擦了把脸,感觉舒服了些。在走廊上,碰到了同来上厕所的曾昱博。
第48章
经历了刚刚那番闹剧,她觉得他们之间已没有话好说。
但曾昱博并不这么觉得,他拉住了她袖子。
“江南……”他的手渐渐滑下来,留住了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不想再代替潘悦道歉,他甚至都不愿再提起潘悦这个人,他想来想去,能说的不多:“我升职了,现在是技术岗的小主管,领导说…说我很有潜力。”
他想说的其实是,江南,等我,再等我两年,我会混得很好,会给你好的生活。
但江南只是扬了扬唇角,淡淡地说了句“恭喜”。
曾昱博还想说什么,江南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看向他后方,笑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回头,就看到岑君手臂上挂着她的杏色大衣,体贴地打开帮她披到了肩上,说:“进去吧,外边冷。”
“嗯。”江南软软地答应一声,披着大衣进了包间。很快,两人又走了出来,有说有笑地并肩离开了。
曾昱博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岑君打开副驾驶门,江南笑着钻了进去。随后,那辆银色的玛莎拉蒂急驶而过,像要把这边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他觉得头有点晕,喉咙也发紧,口中尽是苦涩之味。大概是不胜酒力吧,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偏偏潘悦这时也走了出来,看着那辆越跑越远逐渐没了影儿的跑车,讥讽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早就攀上高枝了。呵,说不定人家从来就没看上过你,别自作多情。”
曾昱博握紧拳头,眼神像隆冬里的冰柱一样砸向她,他一字一顿地说:“江南不是那种人。”
“呵……”潘悦气到深处反倒笑了出来,她也懒得发脾气了,抱着双臂斜眼看他:“不是那种人?你看到她那件大衣了吧,好看吗?一万多。看到那枚胸针了吧,好看吗?二十万!你他妈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潘悦说完,甩了一下包,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了。
曾昱博久久地站在窗前,麻木地跟所有人道别,直到大家都走了,他还沉浸在回忆中。他想起大一时,第一次注意到江南,是怎样一番情境。
那是大一开学后的一天中午,他在学校的阶梯教室后排趴着讲电话。学费已经耗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他妈这时又刚好病了,需要住院。他从进校起就已经开始打工挣生活费,但老板说试用期没有薪水,最少得一个半月才能发下来。
他在电话里很着急地询问病情,继父怕他担心,只说大不了把家里牛羊卖了。曾昱博哑着嗓子说不能卖,现在卖了多亏啊。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想跟同学借钱,不是借不到,只是不希望被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