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仍靠在小轿车的靠背上,没有睁开眼睛,好象睡去了一般。
“总指挥,后面有一辆黑车一直紧盯着我们!”随行的卫士,有些紧张地向白崇禧报告道。
白崇禧扭过头,从汽车玻璃后面,果见一辆黑色小轿车在跟着。他冷笑一声,仍把头靠在车座后,说道:
“是一条嗅觉灵敏的瘸腿黑狗!”
车抵医院大门口,白崇禧由卫士们搀扶下了车。后面那辆黑车也在医院对面的道旁停了下来,随后又来了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也停在医院门口的老杨树下,看样子也是送病人来的。
“总指挥,好象有人跟踪我们。”卫士在白崇禧的耳旁悄悄说道。
“不管他,走!”
卫士们扶着白崇禧,直进入一间高级病房。戴着白帽、白口罩,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了。白索禧迅速穿上事先准备好的白大褂,戴上白帽、白口罩混在医生、护士之中,走出了病房。一名与白崇禧相貌相似的卫士,躺到病床上。
白崇禧在人带领下,乘上医院的一辆红十字救护车,直开北平火车站,他的四名着便装的卫士早在车站等着他了。白崇禧在救护车上再次易服,穿上长袍,戴顶宽边礼帽,戴副墨镜,拄根黑亮的手杖,走进了火车站。
白崇禧在唐山附近的小镇开平车站下车,这是北宁线上的一个小站,以产煤出名,车站两侧,堆着小山一般的煤堆。白崇禧和他的四名化了装的卫士,从车站径直到了廖磊的第五十三师师部,门岗挡住了他们。
“这位是由北平来的诸葛先生,是廖师长的挚友,特来拜访。”一卫士向门岗说道。
从卫兵室走出一名值星排长,见这位客人架子很大,不敢怠慢,忙把客人领到客厅坐下,立即进去通报去了,白崇禧一进客厅,抬头见正面墙壁上那帧“崇禧门下”的巨幅照片仍挂着不动,心中不觉暗喜。一会儿,身材壮实,腰扎宽皮带,脚上打着人字绑腿的廖磊来了。他看着这个不同寻常的陌生客人,心里顿生疑团,那双卧蚕眉低低地压着眉眶骨。白崇禧迎上前去,把墨晶眼镜轻轻摘下,唤了声:
“燕农兄!”
“啊——”廖磊正要叫“总指挥”,但见白崇禧的这一身打扮,知道来的不同寻常,忙挽着白的手,一直走进办公室里去了。廖磊把门关上,急忙问道:
“怎的这般打扮?”
“一言难尽!”白崇禧取下头上的宽边礼帽,救歇一声,随即由一只皮匣子里取出几根黄灿灿的金条,放到桌上,对廖磊道:“我此来特地是给你送别的。惭愧得很,两个月来,也没法给你的弟兄们发饷,不是我白崇禧克扣侵吞,实在是没有办法呀!这几根条子,是我向北平商会的一位朋友暂借的,你把它们兑换权且给官佐们分几个钱吧!”廖磊那红脸顿时激动起来,抓着白崇禧的手,叫道:
“总指挥,你这是干什么?”
“唐孟潇要回来,已派人给李鹤龄打了招呼。当初我曾对你说过,只要唐孟公召你去,你便随时可去。今天我特地由北平来给你送别,恕不能和弟兄们一一见面了!”白崇禧深情地说道。
廖磊抓着白崇禧的手,使劲地摇着,那脸变得更加红了,激动地说道:
“总指挥,我廖磊一生崇拜关公,重信义,轻生死,只愿投效刘玄德、诸葛亮,干一番大事业。可惜我在湘军中棍了十几年,满目所见,除了争权夺利,贪财渔色外,不知何人为刘备、孔明。我自投入桂军,见德公厚重宽宏,你则智如孔明,义及关、张,我总算找到了当今的刘玄德和诸葛亮啦!谁就是拿枪打我,用刀逼我,我死也不再走了!”
白崇禧本是个重感情之人,今听廖磊这一番话,竟籁籁流下眼泪来,他说道:
“燕农兄,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可是,目下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利呀!”
“关公过五关斩六将,水淹七军,连拔三城,可也有走麦城的时候。总指挥,你放心,死,我听你的命令,活,我听你的指挥!”廖磊拍着胸膛,关公义气,溢于言表。
“李鹤龄的态度如何?”白崇禧估计,李品仙一定把唐生智要回来的事对廖磊说了。
“他要变龙变蛇,一天变化五次,既可上天,又可入地,神通大得很哩!”廖磊忿然说道。
“嗯……”白崇禧点了点头,坦然说道:“人各有志。”
“只要我按兵不动,我看他什么都变不了!”廖磊又拍了一下那宽厚的胸膛。
白崇禧当然希望廖磊能左右形势,使李品仙不能变“龙”变“蛇”。李、廖两师若不动,唐生智便是手捧着老蒋的钱库,也断然不敢回到军中来。只要能顶住这一阵,如果武汉形势有好转,白崇禧在平、津仍可立足。过了这道难关,他便能在北平发起国民会议的倡议,在政治上转守为攻,军事上也就活了。不过,白崇禧并不盲目乐观,他知道廖磊虽忠于自己,但是,廖磊统率的五十三师的官兵几乎是清一色的湖南人。改编的时间太短,唐生智对部属仍有相当大的影响,纵使廖磊要跟白干到底,如果他的部下要跟唐生智走,那也毫无办法。加上李品仙正在变化“龙、蛇”,这对廖部不能不产生极大的动摇作用。白崇禧想了想,说道:
“燕农兄,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