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你千万别到我上班的地方来。
那我不管。我在老地方等你两小时,如果你没来,我就来找你。
钱诗雅知道,那人说的“老地方”,是他俩以前曾多次约会的地方,平安宾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小宾馆。他在四楼最为隐秘的角落,长期租用了一套客房。
那人收了线。钱诗牙的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不得已,钱诗雅只得向护士长临时请了假,幸好医院里这会儿病人不是高峰期。
她匆匆地赶到平安宾馆,拿钥匙打开了那个她熟悉得像自己的家里一样的套房。
这个套房是两间。外面的一间是会客的地方,有电视和自动麻将桌,里面有卧室和卫生间。她有钥匙,这标志着她拥有这个房间的某些权利,甚至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董生义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看她进来,拍了拍腿,说:坐。
她没理睬他的,径自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满脸不高兴:不是说好,我结婚了就让我过安静日子嘛,说好不再找我了嘛,干嘛又打我电话。下不为例。以后我把你的电话号码设置黑名单了。
董生义笑道:你说这么吓人搞什么?我们不是老感情嘛。
她说:过去的事,都让他过去,不要重提。你再不要打我什么歪主意。说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钱诗雅所说的过去的事,发生在四五年前了。有一次董生义得了胸膜炎,在医院里住了一阵子,那时钱诗雅刚参加工作不久,还是一个活泼天真,不到十九岁的小姑娘。钱诗雅正好管着董生义的床位。董生义有钱,特别是在女人面前,为了讨好卖乖,花钱是颇为大方的,他几次请医生护士吃饭,吃的都是上千块钱一桌的高档饭菜,吃饭时还得三百五百地发红包,所以跟医生护士们都混得烂熟。像他四十多岁正好一枝花的有钱男人,再加上他的致富传奇,再加上他的幽默和大方,对年轻的女孩子的杀伤力那是很大的。后来,钱诗雅就单独被他邀请吃饭、跳舞,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她倒是一个很开通的女孩子。当初董生义怜惜地问她:以后你可怎么办?她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想当你老婆的。你还担心我嫁不出去?董生义还没见过如此开通的女孩子。他玩过的女孩子他数不过来了,种种情况都有。他最见不得哭哭啼啼非你莫嫁的那种女子。说实话他没读过多少书,他内心里喜欢像钱诗雅这样的读过中专,有学问,有情趣,却又不拉扯人的女人。所以后来的日子,他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多了起来。平安宾馆这套客房,正是董生义为了跟她幽会的方便而包租下来的。两人在一起是多么的激情快活呵。钱诗雅喜欢这个男人,再从来没有过要求。只是说,等她结婚了,便再不要打扰她。她成了家,就要过自己的日子,侍候自己的丈夫,养自己的孩子。结了婚便相夫教子当贤妻良母,这是像她这样的一部分女孩子的心态。“到了那个时候,你懂得放手就行了。”
她父亲是县医院的老医生,她的家庭并不缺钱,但在她跟他几年的交往中,因为特别偏爱,他买过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送给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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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194
在前三年的交往中,钱诗雅是快活的,她简直就是性感*。但是她是单纯的。她的行为里,有着骨子里的放浪,有着青春的野性,也还有着纯朴的情感。说实话她有点儿依恋董生义这个老男人,觉得不能嫁给他多少是有遗憾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俩的交往完全变了味儿。这真是始料不及的。那是一次董生义请唐焱吃饭,当时他还是土管局长,但坊间已在传说他不久就要提拔为副县长了。当时董生义正好有一宗地皮的事要请他帮忙办。就是温泉山庄建设的项目用地问题。县里最西端的温泉镇有一处温泉,但由于地理位置太偏僻,加上交通不便,一直没有人开发经营。那么好的资源,真是可惜了。董生义便联络了几位股东——当然他自己是大股东,准备投资两千万来建成温泉度假山庄。
吃饭时共有*个人,有唐焱手下的人,也有董生义手下的人,还有钱诗雅。钱诗雅愿意出席这样一个晚宴,多半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虚荣,反正她自己也说不清了。在饭桌上,唐焱似乎一下子便对钱诗雅发生了兴趣。一定要钱诗雅挨着他坐,后来要跟她喝交杯酒。要喝交杯酒时,钱诗雅很窘地拿眼睛看着董生义,却得到了他的示意和许可。于是两人连喝了好几杯。
酒宴散场,大家往楼下走的时候,董生义跟唐焱两人挽着胳膊走在头里,众人在后面跟随。唐焱拍了董生义的腰,骂道:你小子,他妈的艳福不浅哪。你不能独占花魁哟。
其他的话,倒也没说。
但是董生义太了解这个唐焱了。他是想要这个钱诗雅了。他这人骨子里很贪,但他会装得很正经。他找人索要的东西,从来是不会明说的,全靠你自己理解和领会。这是他的潇洒之处,他手中握有那么大的权利,他用得着明说吗?找他办事的人都排着长队哩,但是他会适当地暗示一下。现在他这个话,已经明确无误地告诉董生义,他也想要钱诗雅。
董生义跟唐焱的关系,按说不浅了。当初建云来宾馆时,唐焱刚从巫南镇调到县里来当土管局长不久,董生义便给他送过十五万块钱。后来还因参股一处商品房建设,再找过他一次,也送了八万块钱。加起来,仅从他一家手中送出的便有了二十三万了吧。当然,这些钱,董生义送得心里舒服,毕竟他是为了赚得更多的钱,才会送钱给唐焱,否则送这么多钱出去,岂不是发了失心疯?所以他们这狼狈为奸的一对,数年来保持着一种邪恶的友情,邪恶的和谐。
两人这么深的交情,按说现在什么都好商量,但是这一回,恐怕不行了。董生义真他妈后悔,真他妈有苦说不出呵。是的,他后悔不该把钱诗雅带到唐焱的面前。但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后悔也迟了。
于是那一次,董生义在跟钱诗雅恩爱之后,曾跪下来求她答应他一件事。
什么事?
你答应了我再说。我遇到一个难题,非得你才能帮忙解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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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195
你快起来说话,别跪着,这哪像男人的样子——我可没罚你下跪哟。
你不答应我不敢起来,宁愿跪死。
钱诗雅喜欢这个男人,不愿意这个男人真的跪死在这里,但她凭自己的想象力,硬是想象不出一个什么只有她才能帮得了的事情来。她一边拉扯他站起来,一边说: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
董生义说:不行,你得明说,你愿意帮我。
钱诗雅只好说:原意。你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