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道:“总有一半把握吧?”
沈浪道:“大概总是有的。”
染香长长叹了口气,道:“谢谢老天……”
沈浪却又道:“但我身上此刻只有十万五千两,快活王的赌本,无疑比我雄厚得多,赌本雄厚就又多占了一成胜算。”
染香跺脚道:“早知如此,该多带些来的。”
沈浪道:“那也没什么。我只要不让快活王猜出我赌本究竟有多少,他也就不敢全力出击的,何况……”
他微微一笑,接道:“我还可先在别人身上捞进一笔,再和快活王作生死之决战。郑兰州和龙四海虽可能赌得很精,周天富和小霸王却想必都是好菜。”
染香“噗哧”一笑,道:“好菜……你可千万莫要也变成好菜,被别人吃了。”
这时从窗口望出去,已可瞧见两盏宫纱灯笼远远而来,沈浪拍了拍衣服,长身而起,笑道:“走吧,接咱们的人已来了。”
“缀翠轩”,正是快活王在此度夏的行宫,自然也就是整个快活林中最华丽,最精致,也最宽敞的地方。
“缀翠轩”外,灯火辉煌,但却静得很,没有一个人走动,只是暗处不时有矫健的人影闪动而已。
“缀翠轩”里,已摆起桌酒菜,有松江的鲈鱼,洋澄湖的活蟹,定海的对虾,江南的巨龙……
这些本来决不可能在同一时候、同一地方出现的鲜肴,此刻竟同在这桌子上出现了,这简直像是神话。
不出沈浪意料,桌子上果然没有肉,但出乎沈浪意料的是,这屋子陈设竞简单雅致,丝毫没有做作的庸俗高贵气。
桌子上也没什么金杯玉盏,只是些瓷器——自然是精美的瓷器,有的甚至已是汉唐之物。
沈浪想起朱七七假扮快活王的事,不禁暗暗好笑,暗道:“这才是快活王的气派。她那样一做,就像是暴发户了。”
桌子旁已坐了八九个人。
沈浪一眼便瞧见了那龙老大龙四海,他一件布衣,虽在满堂锦绣中却仍如鹤立鸡群,显得卓然不凡。
龙四海身旁,坐个微带短髭的中年人,身材已微微发胖,显见得生活优裕。他随随便便穿着件轻衫,身上也没什么惹眼装饰,只有面前一个鼻烟壶,苍翠欲滴,赫然不是凡品。
沈浪想也不必想,便已知道此人必定就是那“郑兰州”了,世家的公子,自有世家公子的气派。
郑兰州身旁的那位,可就不同了。
他身上零零碎碎也不知挂了多少东西,每件东西的价值,都决不会在千金之下,但看来却仍像是个已将全副家当都带在身上的穷小子。他自己却得意得很,一张脸上,堆满着目空一切的姿态。
沈浪也不必想,就猜出他必定就是那暴发户周天富了。
周天富身旁,还依偎着满头珠翠的女子。
她也和周天富一样,像是恨不得将全副家当都挂在头上,戴在手上,却不怕压断脖子。
她身子虽依偎着周天富,但媚眼却四下乱抛,长得虽不错,但一副淫贱之态,只差没在脸上挂着“娼妓”的牌子。
沈浪暗暗好笑:“这当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鸟,武大郎玩夜猫子,有周天富这样的角色,才会有这样的女子。”
再瞧过去,就是那“小霸王”时铭了。
他果然最多只有十八九岁,但眼圈却已陷下去,一双眼睛虽不小,但却毫无神采,像是终年都睡不醒。
他穿的倒比周天富顺眼得多,但他身旁也有个女子,这少女穿得却比周天富身侧那个还要骇人。
她穿的竟似只是件背心,两条白生生的手臂,一片白生生的胸膛,全都露了出来,手上的镯子叮当直响。
她看来最多只有十五六岁,但脸上却是浓妆艳抹,嘴里还叼着根翡翠旱烟管,从鼻子里往外直冒气。
这活脱脱简直是个“小女流氓”,沈浪简直不敢再瞧第二眼。但少女却拍着身旁一把空椅子,向他笑道:“小伙子,坐过来吧。”
沈浪微笑道:“多谢,但……”
那少女瞪起眼睛道:“但什么,这凳子又没着火,不会烧红你屁股的,你怕什么?”
沈浪只有硬着头皮坐过去。
那少女却瞧着染香,哈哈笑道:“你眼光倒真不错,这种小伙子看来虽羞答答的,其实却都有那么两下子。你别瞧我年纪小,我经验可比你多。”
染香真恨不得给她两个大耳光,只有忍着气坐下。
那少女却又一拍沈浪肩头,大笑道:“我叫夏沅沅,兄弟们却尊我一声‘女霸王’,我旁边这人就是我的情人‘小霸王’。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