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关之后,仍有许多流民,但此处已不像关外那样环境恶劣,有许多流民都能在关城里找份短工勉强糊口。
李长安找人打听几句,便来到了关城里的一处不那么破陋的小屋前,门匾上灰尘沉积,蛛网密布,只能勉强看清“名籍”二字。
进门后,屋里陈设简陋,角落里一张桦木桌上放着黄绢、墨笔、印泥等物,桌边坐着个迷迷瞪瞪的老头子,李长安看见这老头,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只见他气若游丝,却十分稳定,竟是练脏境的高手。
走上前去,李长安正要说话,那老头扫他一眼,目中精光一闪而逝,淡淡道:“要办名籍?还请阁下以真面目示人。”
李长安面色微变,手在一瞬间扶上刀柄,那老头却面色淡然。
李长安顿了顿,对他点头道:“打扰了。”便退出门外。
那老头看他离开,并未追问什么,这关城之中鱼龙混杂,心怀鬼胎之辈他见多了,哪会多管闲事。
李长安回到大街上混入人群中,才松了口气,心里又犯了难,要进昆南城就需要名籍,但据王成武所说飞流宗在青州势力不小,他又怎能暴露身份?
暂且没有办法,便先寻典当行典了五枚虎爪,换了三百余两银子,本来若不急着卖,一枚虎爪能卖到近百两,但他却没太多时间好耽搁,交易完后,便与那典当行掌眼的师傅随意闲谈了几句。
闲谈中,李长安便不经意问道:“这城外流民没有名籍,又出不起钱,岂非终生都进不了一回昆南城了?”
掌眼师傅道:“昆南城要名籍才能进,可不就是防着这些流民的,若人人都能进去,早也就乱套了。”
李长安叹了一声,“这些人倒也可怜。”
掌眼师傅道:“可不是,不过也有能走上时运的,若被贵人看中,男的收了当个随从,女的做个丫鬟,也能摆脱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虽然还是得看人脸色行事,但后辈都也能留在城里,不用再做连个住处都没的苦哈哈。”
李长安心中一动,“什么贵人?”
掌柜面色狐疑打量李长安两眼,奇怪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倒像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指了指门外,“这儿离东市不远,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出了当铺,李长安往东走了一阵,便见到了所谓的东市,就是零星竖着几座屋子的一片灰扑扑的泥地。
许多流民在身上插了草标卖自己,他一走过去,便有人围着他喋喋不休自己多能干,还有拉着小女孩小男孩上来的,去路都被拦住,走动不得。
这时旁边也有几人被流民围上,有一人拿手里鞭子一抽,一个流民惨叫一声额头上被抽出一道血痕,跌跌撞撞爬开,其余人也顿时不敢再打扰那几人,便都向李长安围了过来,让他几乎脱不得身。
李长安冷笑一声,“我看起来便像好说话的么?”
他身上带着股煞气,让临近的几人噤若寒蝉,外围的人却见不着,只知道往里头挤。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喊声:“有大贵人来了!”
这一声喊对于流民们就像冲锋的战鼓,所有流民闻言,都一窝蜂往那边围了过去。
李长安一偏头,只见人头攒动,看不见那边的情形。
倒是见到一架通体漆黑的覆着青色流苏华盖的马车,马车顶端插一根赤旗,晃动间,现出上面金线刺绣的开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