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梅花湖边鸡鸣狗叫声响个不停,陆陆续续有人打着火把进了祠堂的院子。
祠堂的灵堂里,排着高高低低的灵牌,那具小小的棺木边站着周老夫人。
有风将灵堂里的火把吹得时隐时亮。
周老夫人的身影就在火把明灭之间晃动,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鬼魅。
“曾祖母是真的洗手不干了。”她低声说,像是要对棺木里的人解释,“我儿子有出息,我孙子更有出息,我不想再做这个的。”
“可是他们不肯啊,他们没本事经商,又不甘心再过回穷日子。”
“都是他们逼的,曾祖母不想的,”她说,“他们让何婆子进了府,天天在爷们身边转,日日夜夜的逼我,一定要我重操旧业。”
“我要是不干,他们就把一切都捅到我儿子孙儿面前去,那肯定不行。”
“曾祖母也是没有办法了。”
“所以曾祖母必须回来,结束这一切。”
她取下头上的银簪,又将手伸进了棺材里,从尸身上撸下一只银镯子,用力使劲的折断之后,将藏在里面的粉末倒进了酒缸里。
看到所有的粉末都融化了之后,她从灵堂的角门,悄悄的去了家庙。
……
祠堂的高墙外,火把越来越多,照得祠堂亮如白天。
梅花湖的湖面倒映着明亮的火把,火光点点,竟掩盖了倒映在水里的弯月。
族长正在堂外侃侃而谈。
“大伙都来了,就一起上吧,老规矩,村子里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能少。”
“我周氏一族眼看就要再次风生水起,又得贵人相护,今后可以放开了干。”
“但这四个外地人多事得狠,他们知道我们湖底下的秘密了,若是放走了他们,我们整个村就要完了。”
“所以,大家说该怎么办?”
底下的人纷纷低声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大伙说,该怎么杀才行?”
“跟以前一样,一人一拳,打死为止。”
“对,跟以前一样,谁也别想着去告密。”
有两个汉子走进祠堂,将酒缸抬起来送到了堂外。
族长大手一挥:“来,酒能壮胆,一人一碗。”
喝完酒后,这些人排着队静悄悄的进了祠堂。
小七妹四人被紧紧地绑在四角的柱子上,被这群人围在中间。
放眼看过去,他们之中有曾和小七妹聊天的老人,有给小七妹肉包子的婆子,有被人喊“阿爹”的男人,还有,和小七妹一起放纸鸢的小孩,包括小坤……
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像在看待宰的四脚羊。
小七妹觉得,陈南山说的那句话太对了,满村皆是拍花子,阖族尽是作孽人。
……
陈南山发了个抖:“看来我今天不是冻死,就是被人用车轮战打死。”
小七妹悄悄试了试,挣开这些绑住自己的绳子,她大概需要五六个深呼吸的时间,但她没有动。
因为李昱白没动。
于是李昱白挨了第一拳时,小七妹看到林武的拳头都硬了。
小七妹问:“不是说他是根长命富贵的灯芯么,你们怎么能这么浪费呢?快拉他去点灯芯啊。”
人群里有人露出了不屑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