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淙大雨将天、地、巍峨宫阙影影绰绰笼罩起来,先前敏柔已遣贴身宫女秀婉回宫去给自己取雨夜用的玻璃宫灯,未等秀婉来接,她就一头冲进黑沉沉的雨夜中,该往哪儿走也看不清。
敏柔浑身淋得湿透,远远望见几簇微弱的光亮,便飞也似地奔过去。
黑暗中,她奔进了月华门,这才看清楚那些光亮原来是来自干清宫右侧的侍卫值房。
她站在月华门内躲雨,进退不得,暗夜中未察觉身后伸来一只手臂,猛然勒住她的颈子!
敏柔大吃一惊,待要反抗,右手腕又被抓住,整只手臂被用力拗转到身后去,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一个冷肃严酷、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际冰冷地响起——
“你是谁?哪一宫哪一院的?各宫院就要下钥了,你还敢在宫里胡乱闯?不怕掉脑袋吗?”
敏柔知道此人必是大内侍卫,侍卫是保护宫廷与皇上安全的,因此虽然对她出手无礼,她也并未动怒,只是这侍卫扭住她手腕的力道过大,弄疼了她,令她有些不悦。
“我是敏柔公主,怕掉什么脑袋?快松手,你太放肆,弄疼我了!”
“敏柔公主?”侍卫随即松开她,一膝跪地。“贝蒙给公主请安。”
“贝蒙?”敏柔揉著被他抓疼的手腕,在昏蒙的雨夜里打量著他。“你好面生,我没见过你。”
“属下半年前才进乾清宫任职一等侍卫,大半时间都是值夜,所以公主觉得属下面生,适才属下也没认出公主,多有冒犯,请公主恕无礼之罪。”
“这是你职责所在,何罪之有?起来吧。”她没多看他一眼,从腰间抽出丝绢擦拭脸上的雨水。
“谢公主。”贝蒙站起身,目光停在她脸上,见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便对她的公主身分产生怀疑。
自他进宫以来,见过的皇太后和皇后、嫔妃们,不论她们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一堆宫女、太监围绕服侍著,倘若她真的是公主,身边为何连一个服侍的太监或宫女都没有?
敏柔转过头,抓住他目不转睛的凝视,他的大胆让她有些奇怪又有些意外,禁不住对他多看了两眼。
她发现站起来的贝蒙身材十分高大,自己竟还不及他的肩头高。仰头端详他的脸,很意外他是个眉目俊朗、五官俊秀的年轻男子,模样完全不同于其他侍卫那般粗犷剽悍。
“为何一直看著我?”她毫不矜持地问。
贝蒙倏地收回目光,欠身行个礼。
“属下只是在想,公主为何深夜一人在此?”他没有掩饰心中的疑惑。
敏柔笑睨他一眼。这个御前侍卫似乎对宫里的规矩还不是太熟悉,竟敢对主子提问题。主子没发话,当奴才的人照例是不许多问的。
不过也因为他的“不懂规矩”,让她对他颇有好感。她就是喜欢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讨厌奴才们那种不阴不阳的虚伪做作。
“刚才我去见皇上,离开养心殿时没想到会下起倾盆大雨,所以我就留在这儿等侍女回宫取灯和伞来。”敏柔轻描淡写地答了他的问题。
“在这儿等?”贝蒙半信半疑。“奴才们怎会放著浑身湿淋淋的公主一人在这儿等?难道不担心公主生病受寒吗?”
敏柔深深看了他一眼。
难道不担心公主生病受寒吗?
他这句话让她知道,他真正关心的人是她。
倘若他说的是“公主病了,难道不害怕受罚吗?”,便可知道他关心的对象是宫女、太监,而不是她。
她竟为了他的一句话而无来由的觉得开心。
远处传来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