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止水之风,胜扰月之云,这世间的皎白与晦暗,朝阳与残暮,此刻皆为他独揽,独有。
(本章完)
第49章凉初透借扶摇之势,扬万籁之风
澧都的昼夜换了一轮又一轮,朔风细雨来了又去皆未带走分毫,草木枯荣交替。而不变的,是皇城宫阙外的歌舞升平,像是被牢牢装裱在戏台之上般,而之内的深宫冷苑,日复一日地烟斜雾横,椒兰焚香,奢华极致。
或有婢女梳妆守望辇轿,亦有怨人无语凝噎。
“小……小主,你昨儿个讨要的菱角,奴婢今日寻了来。”桑笺小心翼翼道,依着吩咐捧来了铲子锄头等工具。
秦霜衣先是不为所动,枯坐着盯上铜镜里头自己的脸,面白如纸,眼若寒洞,长发被一根紫水晶簪子别着,仍旧是少女的发饰。
她忽而沉默地起身,接过桑笺递来的物品,飞快地推门而出。
“小主当心,河潭虽旱,但近则危!”桑笺微微一怔后,慌忙提步跟上。
外面是一处围潭的院落,秦霜衣也不管周遭的下人们是何反应,自顾自地靠潭蹲下,挽起袖子锄着其下的泥。
“奴婢来帮你。”桑笺心下苦涩,话语带着哽咽,她何尝不明秦霜衣心里的悲苦,却只能说一些称不上是安慰的安慰话,“小姐答应过老爷的,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他担心的。”
现下秦霜衣草草得了个婕妤的封号。
秦霜衣抬眸望着温旖旎,不卑不亢,轻飘飘道:“贵人们若是大度,不嫌弃菱角外头皮缝沾了污泥,里头还被害虫啮啃过了,只管挖便是。霜衣候其高抬贵手。”
温旖旎抬手拨了拨发髻,她着一身水红色罗裙,身段随着走动摆出好看的弧度,嗓音带着慵懒,“免礼。”
玉容殿的宫婢战战兢兢,却见秦霜衣无动于衷,连头都不抬,这明晃晃的忽视让人都屏着一口气。
而宫人都道这位秦家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连带着秦家都要风生水起,尽管她旧有婚约又如何?只要得了圣宠,就是直接翻脸不认都没一人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带着对苏家的愧疚,对自己的洗脑劝服,她挣扎而无济于事,只能把血泪都咽进了肚子里。
温旖旎掩唇咯咯直笑,眼中的怜悯又多了一层,像是在嘲讽她过于天真,说:“当真是极少见有人在这宫里种菱角的,倒是个稀罕物。若是贵人们一时兴起,派人大刀阔斧地要给挖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桑笺,覆好土。”
宁可把自己给埋了,也不显露于人前。虽处干涸地,也秉持濯清涟而不妖的品节。
菱角被扔进了泥坑中,秦霜衣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迎着温旖旎的视线,面容沉静,微一福身道:“霜衣偏安一隅,敝帚自珍,自覆为盖,不扰人,不乱局。贵妃娘娘可还有何指教的?”
“噫,要是没点眼力的,还当作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乡野村妇头一回进了这宫里。”那侍女得了温旖旎的默许,率先开了口,阴阳怪气。
只是这么多些日子以来,被无数人盯着说着,秦霜衣也从未多露面,把自己过成了个囚犯。
“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众人忙福身道。
污泥被挖出来了一堆,黑漆漆的铺在了石子路上,因而温旖旎在被一位侍女扶着款款走过来时,一个不慎就被那飞泥脏了鞋。
温旖旎的讽笑声倏地止住了。
看起来这做派倒像是个不争不抢让人省心的,但若说这秦家女懂进退吧,这般油盐不进的,又实不知好歹。纠结起来倒无裨益,反正不管她如何,这次的下马威是给定了的,毕竟龚芜可是个说一不二的。
秦时韫得知时,一夜里白发都多了几根,却还要装作欢天喜地般送别了女儿进宫,至今苦苦在为苏家找交待。
这位贵妃向来同龚芜走的近,久而久之也习惯性地摆摆谱。
“听闻秦婕妤是个心思玲珑的可人,本宫受皇后娘娘所托特意来看看。”温旖旎低着眸上上下下地瞧着秦霜衣,神色越来越冷,又带了些怜悯的意味,“不知婕妤过得可还习惯,对这宫里的规矩可还清楚,不妨让本宫来提醒一二,也好让妹妹在日后不落错处。”
也难怪惹了恼。
不管是哪来的新人,凡是被那位正宫娘娘看不惯的,可都是难免要吃上点苦头。
秦霜衣被安置在了宫中最静的一处地,虽和那皇帝正居隔得远,但也不见着就是不受重视的意思。须知原本在玉容殿周边种着的尽是淡雅的兰花,如今新主一来,清一色的琼花小树被新种下了,据说这还是元璟帝亲口下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