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默许,桐城副将说道:“吾等罪身不奢望天子开恩,但还望止戈将军能够让城下庇护所的桐城百姓重回家户,让吾等再见亲人一面。”
“恳求将军,让吾等再见亲人一面。”桐城叛军齐声说道。
止戈已经退避到一旁,站在校场高台中央的已经是祁庚达了。肃杀的冷风划过他已见苍老的脸,眼眸深处的疲惫无处掩饰。
“儿郎们,是祁某轻信了废侯,才使得众位落入圈套,今日之责当属祁某之过,祁某自当给个交代。”祁庚达声音低沉略带喑哑,听得叛军众人心里一愣,望着高台上曾经名震一方的将领,不知该如何回应。
校场外围的楼清霄慨叹一声:“英雄迟暮……”
祁庚达整理了一下情绪,狠下心来说道:“桐城百姓……全部被废侯杀了……尸骨无存……”
校场上有那么一瞬是死寂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紧接着原本跪在地上的桐城叛军,怒吼起身,纷纷准备向外冲去,顿时场面失控了。
止戈早有准备,但眼前的情形不得不让他叹了口气,至亲之人被杀,他们却还在为杀人者拼命,任谁都不会冷静。来的途中,止戈就和祁庚达说好,仅提百姓被杀,不要提及活祭,祁庚达也懂止戈用意,逝者为大,没必要与他们说得更细致。
桐城叛军的瞬间暴乱并未让银羽卫退后分毫,止戈长枪拄地,大喝一声,磅礴真气席卷而去,银羽卫上前一步,遁甲横与胸前,架起长枪长剑,止戈真气的威压加上银羽卫震撼的气势,硬生生把暴乱成一团散沙的桐城叛军压了下去。
“废侯天怒人怨,尔等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将来有一天可以为你们的父母妻儿报仇,再叛乱下去只怕连命都保不住,又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家眷!?”止戈掷地有声,叛军彻底噤了声,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银羽卫收了兵器,听闻一城人都做了陪葬,哀从心起。
祁庚达慢慢走下高台,叛军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祁庚达走到叛军中间,用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
“遵义,我只剩下一个疯女儿了,就让我最后求你一件事。”祁庚达说着就要跪下去。
“将军不可。”副将立刻托住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受这一拜,“将军有话吩咐便是,遵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本就是要将我这乖女儿许给你的,可惜她在庇护所受了刺激,我不奢求其他,只希望你能接受一个父亲的所托,认她做妹妹也好,帮我照顾好她,别让她流落街头。”
“伯父放心,只要遵义在,就不会让她受到欺负。”副将一叩。
祁庚达满意地点点头,扶起了副将,高声对周围的叛军说道:“止戈将军说得对,保住性命,才能手刃仇敌!你们本来就是受到胁迫,朝廷自然会网开一面。给亲人立个衣冠冢,然后好好活下去!”
“得令!”叛军齐声答道,怒火与仇恨已经在心底埋下了种子。
祁庚达安抚了叛军,解决了隐患,朝着止戈的方向一拱手,止戈点点头算是领了祁庚达的情。
祁庚达又拍了拍副将的肩膀,面色是少见的平和与安详。忽然,他手往下一沉,握住了副将腰间的佩剑,顺势抽出夹在了脖子上。
“祁庚达!”“将军!”止戈和桐城叛军同时喝道。
祁庚达微笑:“总要有人还债的。”
长剑上的血迹漫开,掉到了地上,祁庚达直直倒了下去,一代名将的性命,至此,终结。
桐城的叛军跪地,长剑指天,恭送英灵。止戈也举起长枪表示敬意,银羽卫见到止戈如此,也纷纷举兵器致敬。对于祁庚达来说,这样的结束,有些荒唐,也有些唏嘘。
“居然自刎了……”沙璃低头一叹。
楼清霄说道:“人最难逃过的是自己的心。”
“接下来,该是封印的事了。”洛玉湮望向城中的祠堂,幽幽说道。